醋意大發(2 / 2)

三隻傀儡效忠了一輩子,最後俱是為她而死。

它們是她唯一能放下心防的對象。

眼前這個沈修竹……怎麼和她的傀儡一模一樣?

相貌、身形、瞳色、氣質,就連發線的弧度都一樣。

“你右邊鎖骨下方,可有一粒紅痣?”她問。

沈修竹白淨的雙耳‘刷’一下就紅了,他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有。”

是她的傀儡,沒錯!

梅雪衣盯著這張熟悉的臉,一時有些激動,也有些茫然。她的心神震蕩得厲害,錯亂繁雜的念頭糾結在腦海裡,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自己的傀儡竟然變成了大活人出現在麵前。

還是很要命的沈修竹。

她逼著自己冷靜清醒下來。

這個人,必須保住,他的身上很可能有非常重要的線索。

她收斂了表情:“你馬上出去,離開這裡。”

“不要怕,有我在,誰也彆想傷害你。”沈修竹非常小心地抬起手,撫向她放在美人榻上麵的手背。

梅雪衣瞳仁收縮,奪回了手。

“衛王。”她說,“他可以傷害我,也可以要你的命。”

沈修竹的目光複雜了一瞬:“衛今朝……他……”

梅雪衣心中一動,原來昏君叫衛今朝。今朝之梅永不凋謝?她的心頭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

沈修竹頃刻便下定了決心:“雪衣妹妹,不如將錯就錯,我趁亂先送你離開京都!”

梅雪衣蹙起了眉,心中不耐:“我說,讓你離開。你要忤逆我?”

傀儡最讓她喜歡的,就是唯命是從。

沈修竹恍惚地笑了笑:“你呀,任何時候都在為他人著想。無需擔心,那個昏君還倚仗我父親替他鎮守邊關,就算他懷疑我,也不敢把我怎麼樣。”

梅雪衣可不這麼認為。昏君不僅是昏君,還是個瘋君。

“快,跟我走!”他再一次向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形很特彆,五指極長,指節異常粗大。

是傀儡的手。

梅雪衣剛要說話,忽聞外頭傳來了冷肅的喝殺聲:“定國公世子沈修竹,勾結金陵人,意圖謀反!陛下有命,殺無赦!”

其實,在沈修竹踏入鳳輦的那一刻,就已經走不了了。

她摁著額頭起身,越過沈修竹,撩開了金色的帳幔。

舉目一望,隻見戰圈外圍,身著玄甲的禁衛軍已像黑色潮水一樣無聲接近,停在街道正中的鳳輦就是黑色海浪之中一塊小小的金色礁石。

生存還是覆滅,全在那個人反掌之間。

勁弩發出了‘咻咻’的破風聲,蒙麵的金陵人一個接一個倒下去,頃刻就被鏟除乾淨。

禁衛軍麵目冷肅,踏著滿地血汙,圍住鳳輦,寒光凜凜的劍戟直指沈修竹。

“拿下。”慵懶沙啞的聲音慢吞吞地響起。

尊貴、傲慢、生殺予奪。

沈修竹沒反抗幾下就被擊落了寶劍,擰住胳膊,摁跪在鳳輦下方。

梅雪衣深吸一口氣,回眸望去。

隻見美人榻旁邊的主位上,端端正正地坐著黑袍君王。

玉冠束了發,他微垂著眼瞼,看不出喜怒。

“陛下……”

饒是她這一生經曆過無數大風大浪,此刻也不禁微微有些心驚——他什麼時候上車的?!

“孤說過,每一個眼神、動作、一字、一句,孤會親眼看著。”他頓了頓,抬起眼睛,“不會打攪。”

他望過來的一瞬間,她竟感覺到了威壓。

他很瘦,但是坐在寬大的主位中,並無違和感——他的陰沉氣勢已占滿了整駕輦車。

糟糕。

今日是來斷情絕愛的,沒想到一不留神,竟在昏君的逆鱗上翩翩起舞了。

她輕輕抿了抿自己花瓣般嬌嫩潤澤的唇,緩步走過去,柔若無骨的身體倚向他,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沉沉瞥過一眼,身體一動不動。

“陛下生氣了?”她柔聲問。

他勾起一點唇角,露出一個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右邊鎖骨下有一粒紅痣麼。”

梅雪衣:“……是很久很久之前看到的,不是陛下想的那樣。”

“很久之前?所以你對他念念不忘。”他眯起眼睛,“無妨,隻要剁得夠碎,就再看不出什麼紅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