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小彆勝新婚。”
微涼的氣息落在她的頸側,病秧秧的身體,貼上來時力氣卻大得不得了。
熟悉的溫度和清幽味道帶來了一些暗夜中的記憶,令梅雪衣呼吸微亂。
她輕輕在他懷裡掙了一下:“故事說一半呢!”
他摁住她的肩背,把她壓在木桶壁上。
“剩下的要這般說。”本就沙啞的嗓音更是低沉得驚心動魄。
水花猛地一蕩,漣漪圈圈散開。
百忙之中,他不忘伸出一隻手,將那話本抓了過來,一步步照搬照做。
梅雪衣雙手抓著木桶邊緣,頃刻便呼吸破碎,視線模糊。
他太了解她這具身體了。
比她自己更了解一萬倍。
梅雪衣以為自己會死在水中,或者是化在水中。
她隻能回身抓著他,就像細軟的藤蔓纏在堅實的樹枝上。
等到她暈暈乎乎被他抱出木桶,擦乾水珠,放到金絲軟榻上時,她連一根手指都不想動了。
他倒是精力不錯,驚天動地咳了一通之後,挑起她的下巴笑道:“王後真是不經事。我已十分克製了。不敢放手做,終是差點意思!”
梅雪衣:“……”
她算是看明白了,這昏君鐵了心想要死在床上,用這樣的方式帶著她一起‘名留千古’。
他心情極好地取來話本,跳過鴛鴦戲水的部分,繼續說起了故事。
衛國軍隊奪下嘉武關,金陵秦姬暴怒,派出了她身邊最得力的國師。
此人戴著一副青銅鬼麵具,向來不以真麵目示人。秦姬能夠上位,大半是他的功勞,可見是個能人。
在鬼麵國師抵達嘉武關平原的那一日,一場千載難逢的流星火雨襲中嘉武關,擊垮大段牆體,摧毀了半邊城門。
衛國軍隊被‘天災’殺了個措手不及,傷亡慘重。
金陵趁勢攻城,這一仗,衛國軍人用自己血肉填平了那些火坑,堪堪守住嘉武關。還未喘口氣,又一場流星火雨襲入城中,擊毀了王後梅雪衣親自運來的那一批補給。
接下來的戰役中,天火流星一次又一次擊潰衛國軍陣,每日傷亡觸目驚心。
流言四起,道衛國國運衰微,天意要亡衛。
一時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終於,潛入金陵軍中的暗探拚上性命送回了一個絕密消息。
火雨並非天災,而是鬼麵國師施展的妖法!他的身上有一件妖邪的法器,名喚飛火劍,能夠召喚天火流星。
飛火劍!
終於看到這三個字了。
梅雪衣此刻通身綿軟,卻也忍不住抬起一根手指,摁在話本上,一字一句,細細研讀。
遠在三百丈之外,便能施放流星火雨,一枚火流星可以破壞三丈城牆——果然是飛火劍宗弟子必備的獨門法寶。
她的心臟快速跳動起來,正要往後翻頁,卻被衛今朝握住了手指。
他微躬著身體,陰惻惻地把腦袋從她身後探出來,下巴擱在她肩膀上。
“王後說一說,接下來該如何對付這妖人。”
梅雪衣思忖片刻,道:“派刺客暗殺,或是製造射程超過三百丈的箭弩,遠程狙殺。”
他偏過頭,盯著她,幽黑的眼珠一動也不動。
梅雪衣被他盯得心驚,靜默半晌,正想說些什麼來打破一下沉寂,他忽地握著她的手指,翻過一頁。
隻見那話本上,赫然寫著——
[王後獻計,派刺客暗殺此人,或是製造射程超過三百丈的箭弩遠程狙殺。]
梅雪衣心頭一震,隻覺一陣陣寒意順著脊柱往上爬。
宿命般的重合感襲中她的身軀,心中空蕩蕩之處仿佛又落進了一些酸澀甜蜜的液體,令她不自覺地輕輕戰栗。
他的笑聲低低在耳畔響起:“愛妻英明。”
她張了張口:“……誰寫的話本?”
他笑而不答,隻牽著她的手,繼續往後:“王後,故事看一半呢。”
梅雪衣定定神,向後看去。
接下來,便是衛今朝大顯身手的部分了。
那鬼麵國師身邊高手環繞,刺客根本無從近身,於是衛今朝與梅雪衣日夜不休,研製出遠距離重弩。
此弩以五道牛筋繩為弦,五弦同發,射出的也不是箭,而是一支長達丈八的精鐵之戟。使用此弩,需要二十名臂力驚人的士兵同時發力。
射程二百八十丈已是極限,但是那鬼麵國師卻可以在三百丈外施放妖法。
於是衛王親率一支精銳,避開流星火雨,像一把匕首般刺入敵陣,將藏了五弦重弩的戰車送到了射程範圍。
隻見那俊美英武的衛今朝單足踏在弩車上,無視周遭如蝗的敵軍,單手拉開重弦。
二十人堪堪拉開的弦,他竟隻需要單手!
隻聞一聲驚天動地的崩響,戟弩穿空,於亂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在這天神一般的力量的麵前,那鬼麵國師根本沒有半點反抗之力,當即被巨弩穿胸而過,釘死在原地。
力道、精準度堪稱絕世。再找不到第二人,能有衛王這般好本事。
擊殺敵將之後,憋屈多日的衛軍殺出要塞,於平原上與金陵決戰,殺得他們抱頭鼠竄。
衛今朝凱旋,在軍帳中擁住了嬌妻梅雪衣——“為夫這一箭,如何?”
她知他指的不僅是戰場那一箭,還有在她身上施展的這一箭。她嬌笑著捶他,接下來又是一段令人臉熱的直白描述。
總之,他一人之力,遠勝數十凡夫。
梅雪衣:“……”
她就不該對這個毫無節操的話本抱什麼正經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