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求凰05(1 / 2)

畫風不一樣[綜] 奚染 14247 字 10個月前

謝臨雲說這件讓她格外傷心的事時, 表情和語氣都是很平靜的, 和從前稍有喜怒就會立刻表現出來的模樣截然相反。

縱然獨孤求敗與她相處不多, 在看到她此刻的模樣後, 也立刻明白了黃藥師的驟然離去到底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他沒有立刻出聲勸阻,而是任由她蹲在湖邊緩了片刻才上前兩步走到她邊上。

“我年少初入江湖時,也曾和湖主一樣。”他說,“遇到過自覺格外交心的朋友。”

謝臨雲沒說話, 不過多少被轉移了一下注意力。

獨孤求敗掃了她一眼就知道她有在聽,接著說下去道:“那時我把他當成最好的兄弟,與他共闖江湖,走遍神州大地,二人聯手, 從無敗績。”

“後來呢?”謝臨雲問。

“後來他與人合謀給我下毒。”獨孤求敗淡聲道,“可惜功虧一簣,反敗於我手。”

“我那時也曾不明白,我與他多年交情,幾乎與手足無異,為何他要這般對我?”

這個問題一拋出來, 就讓謝臨雲皺了眉。

謝臨雲道:“現在你明白了嗎?”

“我當初念在我二人到底有過交情的份上, 沒有殺他。”獨孤求敗說, “後來他練功練到走火入魔,臨死之前說想見我一麵, 我便去了。”

“去了之後, 我一句話都還沒來得及說, 他就拚著最後一口氣,開始細數我們年少時一起經曆過的事。”

說到這,獨孤求敗竟也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歎畢,他才繼續道:“到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在我看來是互相扶持共闖江湖的那段快樂日子,於他而言是折磨。”

謝臨雲沒太理解:“為什麼?”

獨孤求敗苦笑一聲,道:“因為他天賦差了我一截,跟我待得越久,便越覺那一截猶如天塹,不可逾越。”

“就因為這個嗎?”謝臨雲覺得很不可思議,“若是因為這個,就算殺掉了你,也不意味著你們之間的差距就不存在了啊。”

“湖主抽身事外看待,自然可以做出最理智的判斷。”獨孤求敗道,“但他不一樣,他在這種被我壓製的環境裡待了太久,偏偏在我麵前還要裝得渾不在意,倘若不對我動手,這件事便會成為他的心魔,阻礙他更進一步,也讓他更沒有趕上我的可能。”

謝臨雲:“……原來是這樣。”

“可……”她咬了咬唇,不知到底是沮喪還是失望,“黃藥師不可能是因為這種原因跟我絕交的。”

獨孤求敗說我給你講這段往事不是想幫你猜測黃藥師離開的原因。

謝臨雲等著他說下去。

“我是想說,同一段關係,在維係雙方的眼裡,很有可能是存在巨大差彆的。”獨孤求敗道,“就好像我當年覺得與我朋友同遊江湖是快樂事,但他覺得是折磨。湖主與黃小公子相識,於湖主而言,是交到離開師門後的第一個朋友,所以格外重要;但於黃小公子而言,或許並非如此。”

至於到底是怎樣,獨孤求敗也沒有胡亂猜測,畢竟他又不是黃藥師本人。

“更何況退一萬步來講,世上多的是毫無道理的事。”他繼續道,“人心更是難測,湖主長久執著於此,思慮過甚,必然入障。”

“我知道,我師父也說過類似的話。”她忽然接了口,“如果可以,我也想趕緊把這事忘掉,可是好難。”

相識至今,謝臨雲和獨孤求敗幾乎一直是以平輩論處。

在獨孤求敗內心深處,這個贏了自己兩次的少女,基本可以與自己的目標榜樣等同了。

所以長久以來,他也從未想過,說到底她隻是一個未滿雙十的小姑娘。

她武功是高,槍法是好,但她在處世一道上,其實毫無經驗,甚至不如一些年紀小過她的人。

偏偏她又是看似出世淡漠實則極重感情的性子,稍有不慎,便可能生出心魔。

武功練到他們這種階段,單純的練習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重要的是對力量本身的理解。

獨孤求敗一個人在深山裡隱居了那麼久,除了在江湖上找不到對手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想摒棄一切外物給他帶來的影響,再繼續參悟武道。

他深知謝臨雲現在的狀態有多危險,正巧今日她來給自己送了個徒弟,他便趁此機會,提醒了一番。

“我明白湖主現在的心情,畢竟我當年也經曆過,我當年也曾因為想不通而徹夜難眠。”獨孤求敗說到此處,略微停頓了片刻, “但湖主也該明白,您不該再這麼下去了。”

接下來的話,對比之前,說得就有些殘忍了。

畢竟在徹悟之後的獨孤求敗看來,感情是最虛無縹緲的事。

“人常說大道無形,可相比下一刻就可能生變的各種感情,大道反倒是最安穩的東西。”獨孤求敗道,“放棄那些注定遠去的東西是很難,但一旦真正放棄,也會自在許多。”

謝臨雲聽罷,沉默良久才問道:“所以你那個時候,是怎麼放棄的?”

獨孤求敗說我的法子太凶險了。

“沒事,你說吧,我如今本也凶險,同是凶險,還不如努力給自己找找生路。”謝臨雲一邊說,一邊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麼非常重要的決定。

“我那時閉了個死關。”獨孤求敗道,“我知道我一旦放下這件事,劍術必會再上一層樓,所以我特地找了一個靠我當時劍法無法破開的地方。”

一般的死關,縱然帶著“死”字,也絕不會像他這樣,直接把所有的路都封死。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說,這法子太凶險,因為這意味著不成功就是等死。

謝臨雲聽得心中一凜,但她不得不承認,在這種條件下,人的潛力的確能最大限度被激發出來。

唯一的問題在於,對當時的獨孤求敗來說,找一個靠他劍術無法破開的地方,還不算太困難,對她來說,要找一個靠她武功脫困不了的地方,無異於天方夜譚。

不過就算這條路不能走,也給了她一定參考。

洞庭爭霸會定在明年三月,離現在還有將近半年的時間,謝臨雲覺得,她可以以半年為限,潛心閉一次關。

她師父教了她燎原槍法,不是希望她隻用它來發泄的,獨孤求敗說得對,相比那些飄忽不定的東西,她更該把精力用在武道上。

謝臨雲決定閉關。

她向來行動力快,既然做下了決定,就不會再猶豫。

但閉關的地點,還是讓她頗糾結了兩日。

最後是無名給了她一個建議。

無名道:“湖主還記得君山西側的那片沙洲嗎?”

謝臨雲怎麼可能不記得,她簡直太記得了。

黃藥師走的前一日,他們還一起去那邊采過桂花。

她壓下心頭的所有複雜情緒,點了點頭,道:“記得,怎麼了?”

“那片沙洲年代較近,種出的水稻,不如其他地方,我原打算暫時不管它,等來年開春,忙完了爭霸會再作打算。”無名解釋,“湖主若想閉關,不妨就去那裡?離湖中其餘島嶼較遠,夠清靜,這段日子也不會有其他人過去。”

謝臨雲本想拒絕,她怕自己待在那邊,反倒更容易想起黃藥師無故離開一事,從而無法專注。

可轉念一想,就是因為那地方足夠特殊,對她來說,才更是一場值得一試的挑戰。

倘若待在那片沙洲上,她都能靜下心來,那也就意味著,故人舊友,前塵往事,對她已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她也離道心圓滿又近了一步。

隻猶豫了片刻,她便點頭同意了這個方案。

“好,就那兒吧。”

無名鬆了一口氣,道:“那湖主再等上幾日,我先派幾個人去修間屋舍。”

謝臨雲擺手:“不用,替我準備一些乾糧就行了,準備好了告訴我,我過去後,明年三月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那邊。”

無名聽得一抖,心想湖主對自己還真夠狠的。

然而主人的命令他隻能照辦:“……是。”

作為一名足夠優秀的管家,無名如今在辦這些事時,幾乎可以毫不費力就讓謝臨雲滿意了。

他隻花了半天時間,就做完了所有的前期安排。

說實話,在他看來,謝臨雲去那邊閉關,跟獨孤求敗年輕時也沒什麼太大的差彆了。

謝臨雲看他做事爽快儘心,在閉關之前,替他解開了之前封住的經脈,說是以防萬一。

“我畢竟半年不會出來。”她說,“洞庭大小事宜,都交到你手上,島上人的安危我不擔心,但你統轄這麼多事,還要與許多外人打交道,還是有原先的武功傍身好一些。”

無名差點沒哭出來,當初他貪念一動想撈走子母龍鳳環再走,結果直接撞到了謝臨雲手裡。

從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完整用過自己的武功,雖說生活上還能應付,但偶爾去到外麵,心中的確會沒什麼底氣。

說實話,最開始的時候,他不止一次後悔過,當時不該動那個念頭,如果沒動,他也不用在謝臨雲手下做事,但這種日子過久了,再加上九陰真經的吸引力太大,近半年來,他是真真切切越來越適應洞庭湖管家的身份了。

所以此時此刻,謝臨雲提出這件事,他之所以這麼激動,大部分是因為有種終於被認可的感覺,而非單純因為恢複了原有的實力。

“多、多謝湖主!”無名拍著胸口道,“您放心吧,您閉關的日子,我定會把一切安排妥當。”

“嗯。”謝臨雲沒有多說什麼,隨手指了兩個侍從,“你們跟我一起上船,我到了之後,把船劃回來。”

她閉關閉得果決,隻來得及和無名林朝英等人說了自己的打算,島上其餘人還完全不知道,等送完她去沙洲,才知道她到底要乾什麼。

一群少年少女咋舌不已:“湖主都是天下第一了,還要閉這種死關?!”

“……要不怎麼就天下第一了呢。”

“想想湖主其實也就比你我大兩三歲,人跟人真的不能比啊……”

這邊君山島上的侍從還在持續為她的決定驚歎訝異,那邊謝臨雲上了沙洲後,其實並沒有如他們猜想的那般,立刻進入潛心練武的狀態。

她知道這事急不來,所以最開始的半個月,她什麼事都沒乾,每天一醒來就開始給自己搭屋子。

沙洲上除了桂樹都是些枝乾很軟和的作物,所以木屋是不用想了,隻能搭茅屋。

不過便是茅屋,搭起來也並不容易,尤其深秋之後,洞庭雨水激增,有時雨勢一大,還會直接把她搭出的半截茅屋衝垮。

每到這種時候,就格外考驗謝臨雲的耐性了。

一開始她總是不耐煩,畢竟搭茅草屋是個非常枯燥的活,但後來有一晚她被大雨衝醒後,反倒靜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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