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驟雨初歇02(2 / 2)

畫風不一樣[綜] 奚染 11659 字 10個月前

這麼想著,耳邊又再度響起了那艄公的聲音。

艄公焦急道:“哎這雨來得也太快了,姑娘您快把傘撐上。”

謝臨雲一抬頭,發現周圍的確已經飄起雨絲。

她收好手帕,起身撐開那把發黃的舊油紙傘,再度望向湖心處戰至正酣的兩人。

南湖不比洞庭,本就沒有多大,加上她目力遠超常人,自是把戰況瞧得一清二楚。

她看得出來,阿飛敗勢將顯,但與上回戰洪七不一樣的是,這一回他絲毫沒有為此急躁。

劍招運轉之間,儘是與他師父一模一樣的狂放恣意,同這滿湖疾風驟雨極為相稱。

又是十招過去,阿飛竟穩住了這番敗勢。

這變化讓謝臨雲不由得好奇起來,黃藥師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她瞧得清楚,迄今為止,他一直在用劍招迎戰,但事實上他會的何止劍法?

雨勢愈發大了,撲麵而來的水氣令這場比鬥染上了更多潮意。

在阿飛出到獨孤求敗最得意的那一招時,謝臨雲看到黃藥師舍了劍,改為用掌接招,同時還借出掌時的動作,重新取出了那管玉簫。

玉簫在他手上,比起一件樂器,更像一把兵刃,幾乎被玩出了花來。

最令人驚歎的是,在這樣的比鬥裡,他居然還能找到空當吹響這管簫。

隻是那簫音卻不像謝臨雲記憶中那般如泣如訴,反而略有些刺耳,最後還直接蓋過了雨聲。

於是謝臨雲明白過來,這應該不單單是一首曲子,還是一種針對聽者內力的功法。

她內力勝過黃藥師許多,所以隻是覺得有些刺耳,阿飛本就差了黃藥師一截,受到的影響要大不少,連帶著劍招運轉也滯澀起來。

勝負終分。

與她在酒樓裡預料的一樣。

雨還在下,密密麻麻打在本該恢複平靜的湖麵上,這兩人停下手,分立船頭船尾。

對視了大約一個呼吸的時間後,黃藥師先開了口。

黃藥師道:“你的劍很不錯。”

阿飛:“但還是輸了。”

黃藥師難得謙遜:“倘若隻比劍,那輸的就是我了。”

這是實話,驕傲如他,也必須承認,眼前黑衣少年在劍之一道的天賦,是極其卓絕的。

謝臨雲聽到這裡,持著傘回頭吩咐艄公往那邊過去。

那兩人先前全身心忙於比鬥,便沒注意周遭的情況,自然也沒有發現謝臨雲與他們同在湖上。

現在比鬥結束,謝臨雲不再斂著氣息,有船朝他們過去,他們當然立刻察覺。

而後同時偏頭。

兩張臉上都閃過一瞬間的驚訝。

下一瞬,阿飛從驚訝變成羞愧,而黃藥師卻收起了所有的表情。

他也沒有刻意彆過眼不看她,相反的,從看見她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一直在她身上,再未移開過。

然而也隻是沒有移開罷了。

他看著她,隔著雨幕,神容平靜,恍若不識。

待兩艘船徹底靠在一起後,也沒有絲毫改變。

謝臨雲這趟下江南,本就是為了見他,現在提前見到,便也不急了。

她乾脆沒理他,直接轉向阿飛道:“你過來,這位船家會送你回岸上去的。”

阿飛敏銳地察覺到了她話中不對之處,問:“那湖主?”

謝臨雲勾了勾唇角,眼內卻無笑意,道:“我與這位公子還有話要說。”

阿飛怔了怔,目光在他二人之間遊移了兩個來回,忽然明白了什麼似的,麵色一白,道:“他是——”

謝臨雲打斷他:“過來吧,坐船回岸上,找個客棧好好洗漱一番,換身衣服買把傘,才好去彆處闖蕩。”

他張了張口,臉上竟閃過一絲不願,可迎著謝臨雲的目光,愣是沒能把那點不願說出口。

最後他悶悶地跳過來,謝臨雲把手裡的傘遞到他手上,道:“方才其實打得不錯,沒給你師父丟人。”

說罷,她就要去對麵那條船上。

阿飛反應過來與自己交手的人究竟是誰後,腦海裡就不由自主浮現出了去年深秋,她沉鬱至極的神情。

可他阻止不了她過去,他隻能站在她身後,在她即將進入雨簾的時候,小聲重複之前說過的那句您彆難過。

謝臨雲聽到了,不過沒有回頭,隻抬手朝他揮了揮,權當道彆。

下一刻,她就踏入雨中,像一隻輕巧的燕子,掠到了對麵那艘船上。

之前那艄公收了她的錢,自是聽她的吩咐,立刻把船往回撐去。

雨這麼大,湖上本就沒有什麼遊船,他和阿飛一走,這周圍一整片,竟是隻剩下了謝臨雲和黃藥師腳底下這艘。

謝臨雲終於抬眼對上身前少年的眼睛。

她本來想說一句久見了,但話到嘴邊,不知為何就變成了另一句。

“我把朱先生送回來了。”她說,“他告訴我他欠了你人情,所以才肯離開江南長途跋涉去洞庭造船。”

黃藥師聞言,沉默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所以呢?”

謝臨雲定定地望著他:“所以先不遵守約定的人是你,你不能拒絕見我,更不能裝不認識我。”

黃藥師抿唇:“謝湖主天下第一,誰人不識?”

倘若是當初的謝臨雲,多半要被他這句話氣個倒仰,但現在她完全生不起氣來。

她知道比嘴上功夫,她永遠不可能是他的對手,還不如省點力氣。

這麼想著,她直接鑽進了他的船艙,道:“我不想淋雨了。”

黃藥師隻能跟進去。

他其實很想嘲諷一句既然不想淋雨,又為何要把傘給彆人,可這話說出來,未免也太酸了些。

先前在艙外時,因為隔著珠簾一般的雨幕,兩個人都看不太真切對方。

進了船艙雖然光線更加昏暗,但到底視線沒了遮蔽。謝臨雲看他沉著麵色在自己麵前坐下,衣衫透濕發梢淌水,一派前所未有的狼狽,一時竟還有些想笑。

“我本以為你不會答應阿飛的請求。”謝臨雲說。

“你當時就在?”他皺眉。

“不然我為何會跑到這南湖上來?不過巴掌大一塊地方。”

不知道為什麼,黃藥師沒有接話。

所幸船艙外還在劈裡啪啦地下著雨,不至於讓他們除了對方的呼吸聲聽無可聽。

謝臨雲等不到他開口,攥著袖中的手帕,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是特地來找你的。”她說,“本來想著把朱先生和阿飛帶到嘉興後,再去你那桃花島找你,沒想到最後這麼巧。”

黃藥師還是沒出聲。

“去年中秋你走後,我閉關了一段時間,結果一出來就聽到洪七那小子說起你的消息。”來都來了,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謝臨雲這麼想著,乾脆再無顧忌,“我本來是想著既然你都後悔認識我了,那我也不能死皮賴臉抓著這事不放。”

“但可能是我修行不夠道行太淺吧?”說到這,她不免自嘲了一句,“沒把這事掰扯清楚,我真的沒辦法直接讓它過去。”

雨點打在船板上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外麵的天趨於放晴。

船艙內的兩個人得以將對方看得更加清楚。

謝臨雲終於從半濕的袖子裡拿出那方手帕,道:“當日你說,浮沉聚散,本不由人定。”

“聚先不說,可這散,確實是你做主要定的。你決意同我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卻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留給我,還做人情給朱先生讓他去洞庭。”

“黃藥師。”她終於喊了他的名字,“你這不是想我當從沒認識過你的態度。”

最後半句說出口,對麵人的目光總算起了一點波瀾。

謝臨雲抓著這點波瀾,一字一頓繼續道:“你這明明是希望我一刻都不要忘記你,想起你就覺得不舒服的態度,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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