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歸路13(2 / 2)

畫風不一樣[綜] 奚染 13950 字 9個月前

“倘若湖主方才所言屬實,那便應該是這樣。”他說。

謝臨雲方才告訴他的,正是自己的槍法還差厲若海一截,離浪翻雲更遠的事實。

“我初涉破碎虛空之論時,便想過這樣一種可能。”獨孤求敗又道,“既然破碎出去,是因為天外有天,那這個天外天,應當是一個武功普遍高於此間世的地方。”

“啊……”謝臨雲大概懂了,如果把大家的武功量化,那有怒蛟幫和邪異門的那個世界,武力平均值要遠大於她二度穿越的這裡。

既然平均值有差彆,那突破世界限製的臨界值肯定也是不一樣的,所以她明明武功還沒追上自己的師父,卻隱隱有了破碎虛空之兆。

想到這裡,謝臨雲高興得前所未有。

雖然她與獨孤求敗交手的時候,沒能徹底抓住那種玄妙又難以言喻的狀態,但好歹已經摸到了門檻。

她覺得自己一定可以回去。

獨孤求敗認識她這麼久,還是頭一次看她高興成這樣,不由得感歎道:“看來湖主對師門的感情很深。”

謝臨雲沒反駁:“我還有很要緊的事沒做,能回去做完,那自是再好不過的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為了重現這種狀態,好體悟更多,謝臨雲久違地回到沙洲上閉了關。

閉關之前,她叮囑了無名和霍天青幾句,讓他們好生看管經營,一切都可以兩人商量著直接做主,實在有處理不了的事,再來找她也不遲。

霍天青聽得雲裡霧裡,無名卻立刻心領神會了。

“您放心吧。”他說,“我很喜歡如今的生活。”

這句話一出來,謝臨雲就知道,無名猜到了她閉關是為了什麼。

那就真的可以放心了,她想。

可惜之後兩個月,她獨自一人在沙洲上苦苦參悟,都沒能再領會到一絲那日的感覺。

八月中旬,沙洲上的桂樹開了花,香氣四溢,霸道至極,叫人根本無法忽略。

謝臨雲因為苦思不得,心中本就有幾分煩躁,再加上這近乎惱人的香氣日夜相伴,更待不住了。

她決定去找獨孤求敗再打一場,那樣說不定比一個人胡亂參悟來得有用一些。

可令她失望的是,這一次從出手到打完,都普通又平常。

獨孤求敗勸她:“湖主的武功槍法,在我看來,俱已圓滿,既如此,不妨順其自然。”

“或許湖主不再這麼急切後,反而會更容易一些。”

謝臨雲本來沒覺得自己有多急切,被他這麼一說才陡然驚覺,自己這段日子幾乎日日都是在期盼和焦躁裡度過的。

她太想回去,以至於看到一絲希望就不管不顧地衝上前去試圖抓住,最後完全是徒勞。

獨孤求敗看她神情,便知她聽進了自己的勸說,又接著道:“那日我從江南回來,湖主來找我,可不是今日這般,純粹衝著破碎虛空來的。”

謝臨雲:“……那時我怎會想這麼多。”

獨孤求敗:“那那時的湖主想的是什麼?”

沉默片刻後,謝臨雲搖了搖頭。

“什麼都沒想。”她說,“出第一槍之前,我想的是打完這一場才算還了你人情,但出槍之後,我便什麼都沒有再想了。”

兩人認識之後,獨孤求敗的劍術一直在進步。

謝臨雲麵對他時,哪怕知道自己可以贏,也絕不敢托大。

最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隻有全身心地投入比試,才算是尊重獨孤求敗的劍;隻有尊重了獨孤求敗的劍,那個約定才算是真正完成。

“這便對了。”獨孤求敗愈發肯定自己勸對了方向,“心無旁騖之下,方能遊萬仞,碎虛空。”

“那……咱們再試試?”謝臨雲問。

獨孤求敗卻拒絕了她:“湖主如今一直記掛著此事,再試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謝臨雲:“……”破碎虛空怎麼這麼麻煩?!

她氣得不行,偏偏又沒有彆的辦法。

獨孤求敗建議她暫時把這事擱到一邊,做點彆的,說不定不放在心上後,心境能更通明一些。

本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謝臨雲無可無不可地應下了,也沒有再回沙洲閉關。

既然死命練武沒有效果,那她就放鬆幾日乾點彆的吧。

她第一想到的是獨孤一鶴那兩個如花似玉的徒弟,不過人家早在她閉關的時候就跟著師父回峨眉派去了。

跟無名問起的時候,無名還嘲笑她:“湖主閉關之前不是說了嗎,碰上實在無法處理的事再去找您,獨孤一鶴帶徒弟走又不難處理,何況他算完了當年的欠債數目,本來就是要走的。”

謝臨雲:“……”這人現在是愛上跟她嗆聲了還是怎麼著?

大概是怕她不高興,一旁的霍天青連忙找補:“馬姑娘和孫姑娘走之前,還跟我問起湖主了,沒能親自跟湖主道彆,她們一定也很遺憾。”

謝臨雲本來並不遺憾,被他這麼一說,再憶起之前帶著兩個小姑娘抓螃蟹采蓮子的日子,竟也咂摸出了一點不舍。

其實她不舍的何止是馬秀真和孫秀青。

這兩人隻是在這裡短暫停留了一段時間而已,還不是真正與她朝夕相對的人。

可以回去的喜悅壓過一切時,她理所當然地忽略了這些不舍,現在喜悅中斷,這些不舍自然爭相探出頭來。

原來做一場有準備的道彆,還是比她想象中要困難許多。

所以這也是她無法立刻破碎虛空的原因嗎?

謝臨雲想到這裡,不自覺長歎一口氣。

無名見狀,乾脆說起了彆的。

“對了,您閉關的這兩個月,神刀堂那邊回了信來。還有京城那邊,天子也給洞庭下了表彰。”

“怎麼忽然想起來給我表彰?”謝臨雲隨口猜了一下,“難道是邊關傳來好消息了?”

“打了好幾場勝仗呢。”無名說,“再贏幾場,我們和金人之間的局勢怕就要徹底扭轉過來了。”

這的確是好事,謝臨雲聽了也高興,道:“隻盼朝廷能保持住這個勢頭。”

過了幾日,邊關那邊又傳來了新消息,說是金人主動求和,並願意以繳納歲貢的方式來停戰。

消息傳到嶽陽,引得滿城歡慶,熱鬨至極。

謝臨雲不閉關後,日子過得前所未有的清閒,乾脆趁此機會出湖逛了一圈。

她提著從沙洲裡帶出來的陳年舊酒,穿過人來人往的大街小巷,聽著周圍的歡呼和議論,竟有種不太真實的感覺。

酒即將喝乾之際,街上的行人才漸漸少了。

她慢悠悠地往城門方向走,準備回去休息。

船停在岸邊老位置,她跳上去,半眯著眼睛,也沒有多認真劃,最後漂了在湖上飄了大半個時辰不說,還直接飄到了君山島另一側。

那是黑雕平時棲息的地方,養了不少蛇,素來沒什麼人過去。

謝臨雲懶得繼續劃船,便下了船,踩著鬆軟的樹葉往人多的那一側走。

大約是因為她沒有刻意收斂動靜,最後還沒走出這塊地方,本該在休息的黑雕察覺到了,在黑暗中撲楞著飛了過來。

謝臨雲回頭順了一把它的毛,問它怎麼還沒睡。

它嗷了一聲,竟是比平時進食時更興奮。

“這麼高興?”她停下腳步,“今天吃了很多?”

這問題黑雕自然是無法直接回答她的,不過作為一隻聰明的神雕,它自有跟人交流的辦法。

而且謝臨雲跟它相處這麼久,對它的情緒早已再熟悉不過。

一人一雕在林間停留了片刻後,她踮起腳拍它的腦袋,讓它彆再跟過來了。

“乖,明天我再來找你玩。”

黑雕卻不依,嗷了好幾下,嗷完一低頭,咬住她肩頭的衣裳,把她往另一個方向帶。

謝臨雲:“你想讓我跟你走?去哪?”

問的同時,她已跟了上去。

黑雕在麵對她的時候,到底不敢像對其他人那樣直接上爪子把人抓起來用飛的,全程踱步,乖得不行。

謝臨雲跟在它身後,一路上到後麵那座山上。

翻過山頭,就是洞庭的邊界。

她站到最高處時,看到了邊界外亮起的火光,一閃一閃,像一顆落到地上的流星。

流星邊上,是一道與她闊彆許久的身影。

謝臨雲怎麼也沒想到,黑雕折騰了這麼久,就是想帶她來看這個人。

這場麵和當年初逢近乎一致,唯一的區彆就是,那時隔的是一條河,現在隔了一座土丘。

她這幾日把洞庭上下幾乎都見了一遍,為的就是將來離開之後,還能儘可能記住與自己一起住了這麼久的這些人。

見得越多,她也就越清楚,哪怕她再如何堅定地要回去,對於這裡的人,她到底還是舍不得的。

這份舍不得無法改變她回去的決定,那同樣的,要回去的決定也改變不了她的舍不得,甚至還加劇了。

那麼此刻在邊界外的山林間生火的人呢?她是不是也舍不得?

答案呼之欲出。

謝臨雲抬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又低頭朝底下的火光看去。

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就挪動腳步下去了,但最終她還是沒有。

她把手裡的酒壇放到黑雕麵前,輕聲道:“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請我喝了酒。”

“那這一次,就讓我請回來吧。阿雕,你幫我把這個拿給他,行不行?”

黑雕扇著翅膀,難得一點聲音都沒發出,末了一爪勾起那個掛在酒壇口上的細繩,帶著它飛了下去。

夜涼如水。

謝臨雲轉身沿上山的路走了下去。

這次是真的再見了,她想,好在有過前兩次的練習,她已經可以用最合適的方式從容應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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