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狠心(1 / 2)

兩道目光交織在一起。

一個沉冷無比仿佛結滿寒霜,一個深邃如幽井沒有一絲溫度。

漆黑清冽,視線相遇時一時間凝結成團,誰也沒有先撤回。

大殿上的氛圍有些詭異。

夏倚照一瞬不瞬地看著男人的方向,一開始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蕭嶼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在蕭國時自然也見過?他幾麵,隻是二人並無太多緊密接觸,不過?僅僅隻是幾麵便給她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樣一張臉,那樣出眾的氣場,應該絕無可能四處可見。

她都很少見到能與他這般相似之人,更遑論這般一模一樣的。

夏倚照垂在身側的手指微微蜷縮,隨即又握緊,眉頭蹙了起來,不知道蕭嶼究竟想做什麼。

尤其在聽到使者的話語時,她的驚訝絲毫不亞於旁人。

——蕭嶼給宋回送了一座城池?

雖說鹿城對於蕭國而言如同?雞肋,但是蕭國為何會?突然對鹿城下手?

使者們似乎是看出了他們心中所想,其中一個恭敬道:“收複鹿城實屬意外,剛好得知太子殿下不久後就是成童禮,便用鹿城借花獻佛。”

宋寒時斂下眉眼,竟是低笑出聲,“既然如此,那便謝過……蕭兄?”

他語氣淡沉,聽不出有什麼異常,隻是宋回卻暗暗捏緊了拳頭,眼神不明地望向龍椅上的父皇。

似乎就隻有他稱呼蕭嶼是為“蕭兄”,夏倚照與旁人一般都稱呼他為皇上,隻是不知宋寒時一向怎麼稱呼蕭嶼,但總歸不會?是蕭兄。

宋寒時察覺到宋回投來的視線,隻淡淡看他一眼,便不再有其他舉措,“讓使臣們下去休息。”

“是。”

使臣們一行三人,經過夏倚照身邊時最左側那個微微停頓腳步,卻是沒有任何異常,便徑直掠過?她離開。

夏倚照一瞬不瞬地看著他的背影,方才那近距離的一麵更是讓她確認那人就是蕭嶼。

她一下抿緊雙唇。

他為何突然到訪宋國?雖說蕭國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但是他身為一國皇帝到處亂跑似乎也不合常理。

難道是有什麼事情?

什麼事情需要他喬裝成一介使臣到宋國來完成?

她滿腦子的疑問

,直到男人離開之後還未收回視線,定定地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這一幕落在宋寒時眼中十分刺目,涼涼道:“皇後似乎對蕭國的使臣很感興趣。”

他並未與蕭嶼打?過?照麵,隻是方才的對視已經讓他猜到了七七八八。

他在那個使臣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的尊重與敬意,不卑不亢的神態以及周身穩重強大的氣場怎麼看怎麼像那個傳說中的鄰國皇帝,隻是朝中不曾有人見過?蕭嶼,除去在蕭國十年為質的夏倚照之外?,便隻有同?樣領兵打過?仗的衛城有幸與他見過?一麵,便沒人想到那人就是蕭嶼。

隻可惜衛城還有事在身,不曾出現在此處,不然倒是有一出好戲要看。

那些大臣們應當也想不到一國君主竟然會堂而皇之假扮成使臣出現在異國大殿之中,且絲毫不擔心會?被發現。

夏倚照聞言回過?神來,對著宋寒時垂首道:“皇上說笑,末將隻是覺得天底下竟有這般巧合之事,適才周之餘丞相才道若是阿回想要將功抵過,怎麼也得收複鹿城,如今這鹿城便作為阿回的成童禮送來了,好像是知道丞相心裡所想一般。”

她直接將周之餘點了出來,他自然沒法再當無事發?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一步,“微臣方才大放厥詞,還望皇後娘娘海涵。”

話畢,他卻忽而話鋒一轉,“隻是皇後娘娘似乎忘記了一件事情,現如今已然不是十年前娘娘未出閣時,娘娘也不是原來的夏小將軍,而是大宋的皇後,一直以‘末將’自稱恐怕不妥。”

夏倚照就等著他這般質問。

她算是看出來了,自她歸國之後,這些大臣非但不曾將她看作是恩人,反倒更希望她能釋權。

他們興許對宋寒時忠心耿耿,但這江山終究姓宋,她畢竟還是個外?姓人。

本來她娘家無依無靠,做這個皇後還不至於讓人這般忌憚,但偏偏她身為皇後卻還手握兵權,且後宮幾乎是她一人說了算,唯一的一個貴妃春兒還是平民出身,根本無法動搖她的地位。

且如今唯一的皇子、也是當今的儲君也是她所出,這樣一來她乾涉內政的可能性就大了許多。

事實上,她在做皇後之前,本身就是為國效

力的將軍。

她去蕭國為質十年,本身也就是為了宋國的安危,她自身的信念感讓她無法放下那些兵權,更加不會?就這麼放手做一個閒散皇後,每日都是圍著宋寒時打轉。

她不願意過那樣的生活。

所以那些人便忌憚她、排擠她、表麵上尊她重她、事實上早就不曾將她和宋回當作自己人看待。

興許對那些人來說,她不做這個皇後才是最好的,甚至一個無權無勢的春兒上位也比她要強得多。

如今唯一的阻礙便是宋寒時,他不準她離去。

既然這般,那不如當著滿朝文武百官的麵說個清楚,也好過不上不下地吊著,屬實累贅。

“丞相所言極是,這便是末將今日要說的第二件事……”

“阿照!”宋寒時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忽而高聲打斷了她,“不要胡鬨。”

夏倚照登時冷下臉來,直直望向他,“皇上,末將從不胡鬨。”

十年前她去蕭國不是胡鬨,十年後她要離開亦不是胡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