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也是為了自己才受傷,她的聲音柔和下來,“隻是去跟他說清楚一些事情。”
蕭嶼聞言也不再糾纏,點了點頭,臉上卻沒什麼表情,“跟我解釋做什麼?我又不重要。”
夏倚照一陣沉默。
之後她有些打量地看著他,“皇上萬金之軀,自然是重要的。”
蕭嶼似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嘴上這麼說,心裡卻不這麼想,我對你而言是可有可無的存在,算不得什麼。”
說著他忽然歎了口氣,“罷了,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必在意我的感受。”
夏倚照聽得雲裡霧裡。
還好在場並沒有其他旁人在,否則真是要讓人看了笑話。
她莫名其妙,怎麼蕭嶼說這些話莫名有種閨怨的感覺?
像是埋怨自己的“丈夫”與其他的女子走得過近,沒有關心“他”這個“妻子”……
他的語氣也太像是爭風吃醋了。
“你……”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確切地來說是不知道怎麼應對這種情況。
若是像以前一樣,蕭嶼跟她直來直往,她還能夠招架一些。
他如今突然換了招數,她登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蕭嶼卻像是沒有看到她的為難,忽而背過身去,聲音沉沉的,帶著一絲沙啞,“你走吧,不必帶著可憐來同情我。”
“我沒有可憐你……”夏倚照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上前一步焦急地說:“我隻是擔心你的傷勢。”
“不必用這些話來安慰我,我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蕭嶼忽然停頓了一下,低落地笑了一聲,“我對你並沒有多少恩情,救你的人也不是我,所以你不必對我感到愧疚。”
“我說了我真的不是愧疚!我隻是擔心你而已!”
夏倚照雖說很看重義氣,但也不是那種會憑空被這兩個字綁架的人。
她心裡麵有一杆秤,是非對錯分得清楚,還不至於那麼糊塗。
“你彆多想,好好養傷,我是真的因為擔心你才過來看望你的……”
她話音未落,蕭嶼忽然轉過身來看著她。
那淡沉的眸色裡麵閃爍著某種微光,是夏倚照看不懂的情緒。
她忽然就好像被燙了一下,後退一步,垂下眼眸,“皇上若是沒什麼大礙,微臣先行告退……”
“你擔心我?”
“為什麼會擔心我?”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夏倚照的腳步微頓,卻沒有停止。
她想回答他,卻又回答不出個所以然來,乾脆什麼都沒有說,掀開簾子離開這裡。
看著她幾乎是倉皇失措的背影,蕭嶼嘴角笑的弧度越來越深,最後輕笑出聲,卻不小心扯到傷口,臉上的神情頓時痛苦起來。
隻是即便這樣,他眼中的笑意也未曾散去。
想到方才夏倚照匆匆忙忙離開,臉上卻還帶著一絲紅暈的模樣,就連傷口都熨帖了不少,沒有任何不適。
……
夏倚照腳步無比急匆,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莫名變得急切起來的情緒。
她感覺到臉上有些燒熱,卻不願意去體會。
外頭的風吹在她的臉上,讓她冷靜下來,可是卻不期然地想到上一次她從這裡走出去時的心情——
仿佛和現在也並未相差多少。
她一下子就頓住了腳步,深吸一口氣。
上一次在營帳之中,她對蕭嶼說怕打擾到他,打算先行離開。
蕭嶼卻對她說,隻有她離開了才是對他的打擾。
她那時候不解問他,她分明不在他身邊,又怎麼能夠打擾到他……蕭嶼是怎麼回應的?
夏倚照的眼神不斷閃爍,像是在回憶他當時到底怎麼回應的。
她不在他身邊,對他又有何影響?
可現在哪怕不去回想他的答案,她似乎也能夠體會那種感覺。
她不在他身邊,卻依然打擾到他……
就像現在這般,她分明看不到蕭嶼,也聽不到他說什麼,可她總覺得他在自己的四周難以驅趕,讓她的心情無法冷靜。
哪怕那陣波瀾微小,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讓人難以忽略。
夏倚照按著自己的心口,深吸一口氣,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甩在腦後。
不過是一時糊塗罷了,不要去多想。她告訴自己。
……自從那一日嘗到了些許甜頭之後,夏倚照發現蕭嶼這個人是越來越捉摸不透了。
都說女人的心思細膩難以猜測,可在她眼裡,男人的心才如同海底針一般,讓她捉摸不透,甚至有時候還有些莫名。
先前明明是一個光風霽月的君子,可這段時間在她麵前卻表現得就像一個不那麼成熟的少年一般,十分幼稚。
自那日說開之後,宋寒時似乎已經完全放棄了。
每次見到他,也隻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不會有過分的舉動。
夏倚照終於鬆了口氣,以為過去的一切就這麼結束,終於可以開始新的生活,可蕭嶼那些舉動卻讓她覺得事情好像沒有這麼容易。
自從上一次的事情解決之後,他們便多了個心眼,那些巡檢被單獨審問,上下肅清了一遍,那些含冤而亡的官員也都被送回到了各自家人手中,給了他們極大的安撫。
但就算是再大的好處,也換不回來一條生命,所以夏倚照下定決心,要儘快加快進程。
修築靈渠對所有的老百姓來說都是一件好事,不僅僅是對蕭國,一旦工程完成,宋國也能共享福音。
夏倚照在信件裡麵對宋回說過這件事情,很快便收到回信。
夏倚照站在院中,看著信件上的內容,眼神無比柔和。
每次也隻有在這個時候,心中才得到片刻平靜。
在宋回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生命的延續,她並不把他當做自己的所有品來看,而是另外一個獨立於她卻是被她創造出來的優秀的人。
他肩上已經扛起了屬於他的責任,從字裡行間裡麵她都體會到一種驕傲的情緒在心間蔓延。
這就是她的阿回,讓人驕傲。
可在看到他的最後一行字時,她的神情有所收斂,眉目間似乎醞釀著難以散去的情緒。
蕭嶼知道這幾天大抵是宋回會送信過來的日子,便早早過來。
他與宋回之間關係一直不錯,與夏倚照通信時,也會問候他。
夏倚照已經習慣了他過來詢問與宋回有關的事情,隻是今日見到他過來,下意識地將手中信件往身後藏了藏。
蕭嶼見她這模樣,眉頭蹙了起來,11藏什麼?1
11沒什麼。1夏倚照搖了搖頭。
這封信裡麵宋回照常問候了蕭嶼幾句,若是在平時她會將這信一同給蕭嶼,也免得她轉述,可這一次這裡麵的內容似乎不太適合直接給蕭嶼看……
蕭嶼看著她的神情,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他了解夏倚照,她並不擅長說謊,尤其是有事隱瞞的時候,眼神會不由自主地眨來眨去。
夏倚照後退一步,心中沉甸。
她遵守了與宋寒時之間的承諾,在信裡麵替他向宋回問好。
宋回回信時自然也提了一嘴,可宋回說的卻是:我沒他那樣的父親,與母親在蕭國的那十年,兒子隻有蕭兄一個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