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願瘋(1 / 2)

宋寒時整個人已經陷入了一種癲狂的狀態。

他眼睛裡麵的紅甚至有一抹妖冶。

為了達到目的, 他似乎願意做任何事情,“就讓我待在你身邊,我做什麼都可以, 哪怕你將曾經的一切都還回來, 我都甘之如飴……隻要能夠讓我待在你的身邊, 讓我為你踐行當初的承諾,就當是對我的懲罰, 阿照……”

“我求你……”

求你不要這樣對我。

不要不給他任何的機會……

剩下的話他已經說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荒唐到這種地步,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發不出任何音調, 隻能從他的口型中依稀辨認出來他在說些什麼。

夏倚照絲毫不覺得爽快, 隻覺得難以置信,五雷轟頂。

她覺得這個男人好像已經毀了,毀得徹底。

她知道他有執念, 也知道他瘋狂,可她不知道他竟然失心瘋到這種程度。

他到底在說什麼?

她怎麼會眼睜睜地看著當初那樣光風霽月、驕傲自若的他, 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不過是一個她而已,真的不必如此……

她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隻是搖著頭不斷地後退, 像是也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宋寒時,你彆這樣……你現在隻是沒有想通, 等你想通了, 便知道,哪怕過去那麼長的時間,隻要一直往前走,也會放下的, 你總有一天也會放下的……”

他們之間徹底決裂已經將近一年,她早就已經放下他。

她一直以為在過去的那段感情中是她付出的比較多,即便是這樣她也走了出來,宋寒時隻是需要時間而已。

聽著她的拒絕,麵前的男人像是徹底瘋了,“你到底要我怎麼做?才肯願意給我一個機會?”

他甚至都願意和彆的男人共享她,也願意當她見不得光的地下戀人。

她還要他怎麼做?

他已經卑微到這種地步,退無可退……

這甚至是比死亡還要重的籌碼。

倘若這樣都不能夠換回她的一絲憐憫,宋寒時真的不知道該如何。

“就當可憐可憐我,都不行嗎?”

他的聲音沙啞到極致,也可憐到了極致。

夏倚照這一刻的震顫,幾乎是她這麼多年來受到過最大的衝擊——她是怎麼也沒有想到宋寒時會做出這樣的決定來。

“你瘋了、你真的瘋了!”

她喃喃自語著,神智終於清醒過來,忽然甩開他的手,按著他的肩膀,將他用力按在柱子上,卻與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企圖讓疼痛喚醒他,“你清醒一點!你不是那樣的人!”

“宋寒時,倘若你真心愛一個人,是不願意與任何人分享她的!”

“可你當初也曾受過那樣的痛苦,不是嗎?春兒讓你痛苦了,我的所作所為讓你傷心難過了,你可以還回來,這些都是我該受的是我應當承受的……”

宋寒時就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後一塊浮木,慌亂地去牽她的手,像是一個暴雨夜走失的孩子一樣,茫然無措地望著麵前的女人,“求求你不要丟下我,我願意做任何事情……”

“給我一個機會,我求求你……”

可他越是這樣乞求,夏倚照就知道倘若答應他才是真的害他。

“你彆這樣,你這樣我真的很害怕……你想想宋回!倘若他知道自己的父親這樣,他也不會安心的!”

慌亂之中,她也隻能夠擺出宋回來,試圖喚醒他。

她覺得他真是瘋了。

宋寒時這才意識到,夏倚照興許從來就沒有把他的話當真。

她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憐憫,充滿了壓抑,可唯獨沒有愛、也沒有不舍和心疼。

她像是在看一個這世界上任意一個發瘋的人一樣。

這個認知瞬間將他打碎,甚至碎得很厲害,任何的話語都沒有辦法挽救這一刻瞬間空曠的靈魂。

他喉嚨裡麵發出來的聲音就像是破舊的風箱,來回煽動,隻剩下枯寂,痛苦,以及無窮無儘的掙紮……

他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還能這麼痛。

一個人還能痛到這種程度。

痛到幾乎他恨不得立刻死去,就連死亡都無法給他帶來那種難以言喻的苦悶。

在這一刻,他忽然祈禱這個世界上若是真的有煉獄了該多好?他該多麼幸運?

他可以去走一走,可以十八層地獄全部都走一遍,可以讓他嘗儘這世界上最痛苦的一切——倘若那樣就能夠將他過去的罪孽洗清,乾乾淨淨地站在夏倚照麵前,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可世界上真的有煉獄嗎?

不可能。

他也許真的是個瘋子,他思緒都是混亂的,看著夏倚照眼裡的憐憫,他的自我也一寸寸破碎。

可笑的是,他還有什麼自我?

早在他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就已經沒有了自我,沒有了尊嚴,什麼都沒有,隻是一個悲哀地求著夏倚照想要留在她身邊的可憐蟲。

但就算是這樣,她也不願意接納他。

當初夏倚照嘗到的痛苦,他仿佛嘗到了千倍百倍。

原來被最愛的人傷害,是這樣的感觸。

仿佛靈魂被戳穿了無數個破洞,他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從來沒有這般自我懷疑過,懷疑自己身上的價值,懷疑自己就跟那最卑賤的泥土一樣,否則為什麼就連夏倚照都不願意要他……

他們明明曾經那樣相愛。

“你不愛我了是嗎?”

喃喃地問完這一句話之後,宋寒時突然又笑了一下,自問自答,“你早就不愛了,你已經回答過我了……我怎麼會又問一遍呢?”

他哽咽著聲音,“你也不要我了,因為不愛了,所以不要了……”

無論做什麼,她都不要他了。

他抱著夏倚照的腰,忽然哭了起來。

夏倚照渾身一僵,在那一瞬間感覺到濃濃的悲傷。

隻是她抬起雙手,看著他烏黑的發絲裡麵已經夾雜著一兩絲白發,最終還是垂下手,想要將他推開——

“彆這樣……”宋寒時啞聲道:“真的彆這樣,我很害怕……”

彆不要他。

夏倚照深深吸了一口氣,隻覺得無力。

她想要的結局是兩個人一彆兩寬,各生歡喜,而不是看到他現在這副瘋瘋癲癲的模樣。

片刻之後,男人的聲音似乎止住了一些,可那隱忍而壓抑的哭聲,卻讓夏倚照心裡麵越發不是滋味。

她真的從未看見宋寒時哭過,哪怕是掉一滴眼淚。

他最多是紅著眼眶,猩紅著眼睛在她麵前展示出脆弱的一麵,但那都是轉瞬即逝。

她從未見他像現在這樣,哭得像個孩子。

可她也是真的不明白,倘若他真有那般愛,當初又為何會耐不住寂寞?

這樣濃稠的氛圍,在蕭嶼的出現之後戛然而止——

夏倚照一抬頭,便看到臉色黑沉的男人,臉色沉得嚇人。

她看著他,他卻直直地盯著宋寒時,隻一瞬間夏倚照便感覺身前一空,蕭嶼已經攥著宋寒時的領子一拳揍了上去——

“你把她當什麼人!”

他一拳將他打倒在地上,宋寒時還未反應過來,眼神空洞地看著麵前的男人,隨即眸光開始聚焦,嘴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

他似乎清醒過來,從地上爬起來,也回敬了一拳過去,“跟你有什麼關係?”

兩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蕭嶼的怒氣絲毫不比他的小。

他眼睛血紅地看著他,“你把她當成什麼人!”

若不是他有事要與夏倚照商量,還聽不到宋寒時方才那一番荒唐至極的話!

他說要給夏倚照做小?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冷笑一聲,“你想要給她做小?也不問問她願不願意!像你這樣的人,早就應該被棄之敝履,你自己守不住承諾,也以為她跟你是一樣的人嗎?”

說完他揚起拳頭,又是狠狠一拳打了下去——

宋寒時的嘴角很快就淌出了血來,吐出一口血沫,眼睛冷冷地看著麵前的男人。

他剛好缺一個發泄的缺口,二話不說便又一拳還了上去,“那又如何?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跟你有什麼關係?”

宋寒時冷笑,“還是你想做正宮壓我一頭?”

“你究竟把她當做什麼?”蕭嶼沒有躲避,直直受了他一拳,“倘若你真心待她,又怎會這般糟踐她?”

他聽宋寒時剛才說出的那話,幾乎是用儘了全身的自製力才沒有徑直衝到他麵前將他打死!

他怎能如此荒唐?用那些話去汙了夏倚照的耳朵!

臉上傳來一陣難以忍耐的疼痛,似乎還不能撫平他心中的怒火,他一想到是這個男人給夏倚照帶來那樣大的創傷,心裡的憤怒便難以抹平。

方才又聽到那番話,他甚至開始後悔,十年前為何沒有橫刀奪愛?

宋寒時對夏倚照的感情是如此瘋狂,又如此自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