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1 / 2)

雖然知道眼前的一切不過是場幻境, 雖然知道自己應該小心謹慎,但白真真還是控製不住自己,推開了少年江裴。

魔氣沒有撞上江裴,而是衝進了白真真體內。

一瞬間的天旋地轉,一股刻骨噬心的疼痛從胸口彌漫全身,白真真牙根都要咬碎了,自嘲地想這他娘的簡直不比當初那支破元箭遜色。雖然這隻不過是那股魔氣的四分之一。

就在魔氣入體的時候, 白真真看到司徒真禦劍趕來。他手中的劍光鋒利無比, 隻一下就斬斷了尚未衝入白真真體內的魔氣。

幻境刹那間支離破碎,如同浪潮一樣席卷翻湧,將白真真裹挾進去。

痛楚開始慢慢消散, 白真真感覺到自己和幻境裡的其他東西一起, 浮浮沉沉飄飄蕩蕩。眼前閃過各種模糊不清的畫麵,她覺得這應該受了魔尊記憶的影響,因為當時身中魔氣的是他,幻境裡的一切都是基於他的記憶和感官被魘重現的。

“這是怎麼回事?”白真真發現,自己可以聽見斷斷續續的人聲,但是卻唯獨沒有畫麵。

龍扒在白真真的肩頭,略微思索了下道:“不知道, 可能是他當時就看不見任何東西, 也可能是他不想讓魘把這些東西重現出來。”

它其實更傾向與前者。司徒家的人, 自命為修真正道之首,一向與妖魔勢不兩立。自家弟子魔氣入體,置門派顏麵於何地?又置宗族顏麵於何地?想來司徒氏的懲戒隻會更加嚴重。

龍想起自己曾聽一位話多的司徒氏修士提起過, 那些被妖氣侵染的凡人會被他們丟進落仙台,和妖獸關在一起。

落仙台,這名字聽起來挺美,卻是個吃妖不吐骨頭的地方。

一群嗜血殘暴的妖被關在一起,會發生什麼可想而知。司徒氏造了這麼一座地牢,明著是在鎮壓妖獸,暗地裡卻是讓妖獸自相殘殺,好提純妖骨與元魄,煉製出更強大的法器。

白真真在黑暗裡隨波逐流,她倒不覺得難受想吐,隻是很心疼很難過。她發現自己其實一點也不了解魔尊。不知道他的過去,不知道他曾經經曆過什麼,隻憑著一本書上的幾個字就對他蓋棺定論,甚至曾經想要置他於死地。

她豎起耳朵,愈發仔細地捕捉黑暗中飄過的隻言片語。

那些聲音,有的是她熟悉的司徒暉與司徒真的聲音,有的是她從沒聽過的陌生的聲音。但是除了司徒真,幾乎所有人都帶著濃重的敵意與抹不去的憎惡。

“荒唐!我司徒氏豈能留下一個被魔氣侵染的怪物?!殺了他!必須殺了他!”

“不錯,留著他隻會令我們司徒氏蒙羞。倘若今後被其他宗門的人知曉,該讓我們如何自處?”

“淨化魔氣?彆開玩笑了,戊辰禁地向來不許外姓弟子進入,如今怎可為了一個江裴破例?”

“真兒,我明白你為愛徒求情的心情,可是你也不看看阿暉被他傷成了什麼樣子,你怎麼不為你故去的姐姐想想?”

“殺了他,我要親手殺了他!!!”

“有意思,被魔氣附身還能活下來的人,他是第一個,不如……你們先將他交予我,讓我研究研究?”

…………

白真真聽到最後一句,不自覺地打了個冷顫:這不就是……研究變異人種?!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各種解剖實驗的畫麵,身體發冷,指尖冰涼。她難以想象在這種情況下,司徒氏究竟會對魔尊做什麼。

不等她再想下去,黑暗中七八道聲音同時響起,是魘的聲音。它的聲音陰鷙又鬼魅,仿佛是來自地獄深淵的蠱惑:“如何,被司徒氏背叛的感覺不好受吧?”

白真真突然集中了精神:既然魘在這裡,那就意味著魔尊也在這裡!她收起了鹹魚漂浮的姿態,開始朝著聲音的源頭努力地遊過去。

魘在笑:“明明是你救了司徒暉一命,卻被他們倒打一耙。明明他們有辦法救你,卻把你同那些妖獸一起關在了落仙台……”

“魔氣入體的滋味不好受吧,噬骨蝕心的感覺你忘了?他們根本不把你當人,你不過是他們手中的工具而已。”

“你不覺得可笑嗎?他們一麵不恥於與妖魔為伍,一麵又用魔氣在你身上做著各種實驗。”

“你很幸運,也很可悲。你成功地活了下來,卻變成了不人不鬼的樣子。被笛音奪去心智的你還記得清楚後來發生了什麼嗎?讓我來替你回憶起來吧,你替司徒氏屠儘了前來進犯的魔族,平定了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妖魔霍亂,卻永遠地被關在了落仙台的最底層!他們怕你,卻也需要你,所以想儘一切辦法來控製你。嘻嘻嘻嘻嘻,多麼的諷刺!”

“嗯?想起來了?沒錯,就是這種仇恨與憤怒!嘿嘿嘿嘿,我說過,我早已把你內心的痛楚瞧得一清二楚!”

“現在……再多一些!讓仇恨的烈火再燒得旺一些吧!!”

魘邪教似的對著魔尊進行蠱惑與扇動。它已經汲取到了足夠的力量,但它並不滿足。

眼前的男人對它來說無疑是天賜的瑰寶,他既強大,內心又掩藏著諸多痛苦,比起前麵遇到的那條小白蛇不知強了多少倍。

說到小白蛇……魘斜瞥了一眼,輕而易舉地握住了白真真揮舞過來的拳頭。

明明隻是一團黑氣,此時卻已具化成一道人形。七八個頭顱同時從魘的脖子上伸出,詭笑地盯著白真真:“哎喲,你來啦!”

“怎麼,還真以為我會再次被你打到啊?”它看著白真真攥緊的拳頭,一顆腦袋笑得尤其猖狂,伸長了脖子湊到她麵前,“我那時不過一時分心,才會讓你——”

“啪!”

它話都還沒有說完,就被白真真抬起的另一隻手賞了個巴掌,聲音清脆,腦袋都給打偏了,笑容凝固在臉上。

白真真輕輕啊了一聲:“不好意思,又打到了。”

這簡直太!氣!人!了!

魘咆哮起來,它的嘴猛然張大,也不知道是從誰那兒學來的,露出了一嘴醜陋但鋒利的獠牙,似乎隻要輕輕一下,就能把白真真的腦袋給咬下來。

但就在這時,白真真突然叫了一聲“龍!”,一條巨龍從她身後躥出,尖利的爪牙扼住了魘的肩膀手腕,將它斜推出去。

白真真借著這麼一下,成功從魘的手中逃脫,順勢一滾,跑到魔尊邊上。

“尊上!尊上!”白真真急切地呼喊著,但不管她怎麼喊,魔尊都好像聽不見似的,沒有任何反應。

沒道理啊,這已經不是不是幻境裡的少年江裴了,不應該聽不見她的聲音啊!

“沒有用的。”魘一邊在跟龍打,一邊還能抽出心思看著白真真與魔尊,“他已經被我封了五感,控製住了,根本聽不見你們的聲音。除了我,因為我已經與他合二為一,深種在他的心裡。”

白真真:“…………”求你了,不要神經兮兮地用這麼變態的口吻說出這麼肉麻的話好嗎!非常容易引人誤解的好嗎!

白真真沒有放棄,她晃了晃魔尊,更大聲地呼喊:“尊上!江裴!你聽見我說話了嗎!你聽見了嗎!!”

她捏了捏魔尊的臉頰,拽了拽他的耳垂,甚至不惜在他的頸側咬了一口,想用疼痛喚醒他的意識——咬的時候她還不敢太過用力,時刻緊繃著神經觀察魔尊的反應,直到她咬出了一圈不是很整齊的牙印,並且還在上麵掛了一點口水。

白真真:emmm……如果魔尊真的清醒過來,怕不是要弄死她。

可即便是這樣,魔尊還是沒有動靜,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像個植物人。

白真真急得聲音都變了:“尊上你快醒醒,彆睡了!再睡就要出人命了啊!”

除去身後劈裡啪啦的打鬥聲,以及周圍沒有玻璃棺材與七個小矮人,白真真看著眼前安靜地恍如沉睡的魔尊,忽然有種白雪公主的錯覺。

隻不過魔尊才是白雪公主,而她……應該也許大概是王子的那個角色?

莫非,要親親才能醒?

白真真不自覺的抿了抿唇,目光落到了魔尊的薄唇上。

不行不行不行,不會有這麼沙雕的設定。她絕對是自己想親所以才會有這麼荒謬的想法。啊啊啊這麼緊張危急又關鍵的時刻,她怎麼會想出這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可是人的腦子就是這樣,一旦注意到了某事,再想強製轉移注意力是很難的。

龍與魘纏鬥了半天,眼見白真真那邊不僅毫無動靜,甚至還在站著發呆,忍不住就炸毛了:“我說你到底好了沒有!能不能快點啊!!”

白真真也急了:“我不是正在想辦法嗎!”

龍:“你彆光想啊!你倒是做啊!!”

白真真:“我知道了你彆催了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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