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2 / 2)

“嚇到你了?”穆如歸一愣,迅速收回手,抿唇道歉,“下次不碰你了。”

夏朝生搖頭,摸索著捧起穆如歸的手。

他前世死後跟在九叔身後,也曾看見過九叔身上的傷疤——隻多不少,也不知道穆如歸那些年是如何過來的。

世人隻道他是大梁無往不勝的殺神,卻無人關心,他的威名是用鮮血澆灌出來的。

他終究是人,終究隻是凡人之軀。

微涼的小手貼上了穆如歸的掌心。

他哽咽道:“九叔,以後彆受傷了,好不好?”

浴血沙場的人,怎麼可能不受傷呢?

但是穆如歸麵對夏朝生,從來隻會說“好。”

穆如歸小心翼翼地勾起手指,握住掌心中的手,鄭重地承諾:“好。”

又過了一會兒,夏花輕手輕腳地回來,將暖爐放在了帷帳中。

她記著夏朝生的叮囑,沒敢取出火石,在黑暗中側耳傾聽,隱隱約約捕捉到一道平穩的呼吸聲,才安心離去。

而屏息的穆如歸在她離去後,攏了攏毛毯。

夏朝生哭著睡著了。

他蜷縮在穆如歸身邊,一隻手還搭在九叔的袖口,緊緊勾著,不許人走。

天光乍破時分,穆如歸方回到自己的帷帳。

著急了一個晚上的紅五和黑七鬆了一口氣,試探著問:“王爺,小侯爺……”

穆如歸幾乎整夜沒有合眼,此刻卻絲毫不顯疲態,隻望著自己被夏朝生拉過的衣袖發愣。

“王爺,衣服壞了?”黑七揉著頭,極煞風景地湊上來,“若是壞了,屬下幫您更衣。”

穆如歸冷颼颼地瞪了黑七一眼,繼續低頭盯自己的衣袖。

“王爺……”

眼見黑七還要追問,紅五頭疼地將他拉出了帷帳。

往後幾日,穆如歸都借著夜色,潛入夏朝生的帷帳,替他擦藥。

夏朝生的腳踝很快消腫,也能扶著夏花的手,繞著帷帳勉強走幾圈了,而馬車連行了四日後,浩浩蕩蕩的隊伍終於停在了驪山腳下。

圍場邊的帷帳都是提前搭好的,按照官員品級一次排開。

不知是巧合還是人為,鎮國公府小侯爺的帷帳,好巧不巧,正卡在太子殿下和九王爺之間。

夏朝生攙著夏花的手從馬車上下來,有氣無力地咳嗽了兩聲。

高山巍峨,白雪紛飛。

驪山圍場不比上京,剛到十一月,已是銀裝素裹,積雪皚皚。

成群的駿馬在清理過的草場上飛馳,上京的少爺小姐縱馬馳騁,風中飄來一串又一串爽朗的笑聲。

“這不是小侯爺嗎?”駿馬揚起前蹄,沾了泥汙的雪飛濺在夏朝生的披風上。

夏朝生麵不改色撩起眼皮:“言公子,好久不見。”

來人是金吾衛統領言裕華的弟弟,言裕風。

因哥哥的緣故,言裕風與太子穆如期相熟,同時也是最看不慣夏朝生的人之一。

說來好笑,太子明明知道言裕風態度惡劣,卻從不阻止,前世的他居然沒察覺出任何異樣……

真蠢啊。

夏朝生自嘲地勾起唇角。

“小侯爺怎麼和女人一樣坐馬車呢?”穿著墨綠色勁裝的言裕風,騎在一匹棗紅色駿馬的背上,他甩著馬鞭,大笑出聲:“是我忘了,小侯爺以後也要像女人一樣,給太子殿下生孩子!”

“可你瞧,連女子都能騎馬,小侯爺卻困於馬車,當真是連女子都不如!”

“你……”

夏朝生尚未有什麼反應,夏花先抽按住了腰間佩劍,紅著眼眶攔在他麵前。

“嘖,小侯爺,就算你怎的連女子都不如,也不能成日躲在女人背後……”

電光火石間,一道黑影呼嘯而來,打斷了言裕風陰陽怪氣的嘲諷。

棗紅色的駿馬受了驚嚇,高高揚起了前蹄。

言裕風就是個成日跟著太子廝混的紈絝子弟,並沒有多高明的縱馬之術,胯/下的馬一受驚,人就重重地掀飛在了地上。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直到言裕風捂著小腿在地上哀嚎,夏朝生才看清剛剛飛過來的影子是一尾墜著漆黑翎羽的箭。

他猛地回頭。

日光如潺潺流水,順著積雪流向遠方。

茂密的樹影裡似有一人逆光而立,手握一張長弓,目光銳利,如荒野中的豺狼。

言裕風不知箭從何處來,還當鎮國侯府的人在遠處射箭,嘴裡登時爆發出一陣難聽的咒罵。

他滿口胡言亂語,罵夏朝生是廢物,彆以為頂著小侯爺的頭銜彆人就會怕你。

他還說,我兄長是金吾衛統領!

隻聽陛下諭旨的統領!

要是讓陛下知道,你趁圍獵之際,欲圖不軌……

也就是呼吸之間,箭如同黑色的閃電,擦過夏朝生的鬢角,宛若一道驚雷,直直劈在言裕風的雙腿之間。

夏朝生的眼睛亮了起來,不等她再次回頭張望,又一支箭破風而來。

——嗖!

這回,箭尖釘住了言裕風的衣擺。

言裕風立刻捂著腦袋滾到馬肚子,慘叫出聲:“夏朝生,你……你不怕我告訴太子殿下嗎?”

“哦?”夏朝生眨眨眼,新奇道,“告訴太子殿下什麼?”

“你……你傷我,就是對太子殿下心生不滿!”

“言公子說笑了。”他慢吞吞地向後退半步,與言裕風拉開距離,“你也知道,我身嬌體弱,拉不動弓箭,周圍宮人也可作證,我未向你射箭。”

夏朝生頓了頓,故意拖長嗓音,道:“太子殿下英明神武,定不會聽信讒言。”

“你給我等著!”言裕風一時語塞,腿上傷口隱隱作痛,就把火氣都撒在夏朝生的身上,“得罪了我,你日後彆想踏入東宮半步!”

——嗖嗖嗖!

破空之聲再起。

連續三支箭矢,在夏朝生和言裕風之前釘出一道分界線。

淡定自若的夏朝生在這一頭,狼狽不堪的言裕風在那一頭。

箭矢在寒風中輕顫,短暫的僵持過後,言裕風陰沉著臉從馬肚子下爬出來。

“你會後悔的。”這是他留給夏朝生最後的話。

風吹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夏朝生驚喜回頭,隻見穆如歸長身玉立,站在雪地裡,背著一張長弓,與他的視線短暫相交,又生硬地扭過身去。

夏朝生沒看見,穆如歸的耳根又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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