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1 / 2)

夏朝生剩下之話,黑七沒臉繼續聽下去,他悄無聲息地走到酒樓外,見紅五在喂馬,磨磨蹭蹭地靠了過去。

“怎麼,冷靜了?”紅五將草料摔進馬槽,“王爺罰你什麼了?”

黑七的臉色乍青乍白,憋氣道:“二十軍棍。”

“尚好。”

“……留在上京,不許回幽雲十六洲。”

“嗯?”紅五的動作頓了頓,繼而了然,“該。”

黑七抱著胳膊,蹲在馬槽前,一邊看紅五喂馬,一邊低聲喃喃:“我就是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不明白小侯爺到底是什麼意思。”黑七踢開一根滾到腳邊的馬草,“不久之前,他明明想嫁入東宮,眼裡壓根沒有我們王爺,短短幾日之間,怎麼會……”

紅五接過話茬:“怎麼會在幾天之內,與太子產生了隔閡?”

黑七忙不迭地點頭。

“你難道沒聽說悅姬之事嗎?”紅五似乎早就料到他會問這個問題,“小侯爺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夏朝生性子剛烈似火,想嫁入東宮時,拚儘全力,連命都可以不要。

因為他當穆如期是良人。

可如今,太子身邊多了個懷有身孕的狄女,且狄女被擄進東宮的時候,恰是陛下賜婚之時。

自己為了婚事,拚死拚活之際,“如意郎君”卻沉醉於溫柔鄉,任誰,也接受不了這樣的背叛。

更何況是至情至性的小侯爺?

不記恨太子殿下都是他大度了。

“旁人想不到這一點,也就罷了。”紅五拍了拍黑七的肩膀,神情嚴肅,“你我時常侍奉在王爺身側,以後不可再亂想。”

“可王爺的大業……”黑七也想到了這一點,羞愧地低頭,片刻,不甘心地咬牙,“王妃若是知道,會不會……”

“王爺有王爺的考量。”紅五聽他言語間彌漫著濃濃的不信任,忍不住蹙眉,“黑七,如今朝中局勢,王爺比你我看得清。王妃出身侯府,也不是等閒之輩,你怎麼總是不放心?”

“王爺走到這一步,付出多少,你我皆看在眼裡,我總擔心……”黑七想到夏朝生那張臉,神情糾結,“王妃終究不是女人。日後王爺大業一成,他真的甘願困於後宮,做一個被世人恥笑的男後嗎?”

眼見他越說越過分,紅五戾嗬:“黑七,慎言!”

黑七毫不畏懼地梗著脖子,反問:“我的話有什麼錯?王妃出身侯府,他父親鎮國侯夏榮山,手握重兵,鎮守荊野十九郡,自不是等閒之輩。若是他們家有異心……”

無論是向梁王告密,還是起了和王爺一樣的心思,對穆如歸而言,先前的籌謀與隱忍都白費了。

黑七的話有理有據,紅五一時沒了話說。

黑七又道:“先前,太子殿下為了王妃,跪在金鑾殿前時,上京城中曾傳出流言蜚語,說王妃的相貌過於妖豔,惑人心智,若當真嫁入東宮,日後成為男後,必定引起腥風血雨,必成大患。”

紅五聞言,終是回神,伸手煩躁地將黑七推出馬廄:“旁人說是旁人說……裴氏一族多出相貌出眾之輩,鎮國侯夫人年輕時也曾名譽上京,可曾對我大梁有影響?”

“市井流言愚昧不堪,你在王爺身邊多年,居然還會受到影響,當真愚不可及。”紅五冷笑連連,“若你覺得王爺是貪戀美色之輩,現在趕快離開王府,沒人會攔你。”

“我的命是王爺救的,救命之恩尚未報,怎可離開?”

“既還記掛著王爺的救命之恩,為何還懷疑王妃?”

“我……”黑七被紅五說了個麵紅耳赤,攥緊拳頭,撂下一句,“罷了,你跟著王爺回幽雲十六洲後,記得讓王爺找薛神醫拿腿傷的解藥。”

然後一溜煙跑沒了蹤影。

紅五撣去衣擺上的灰燼,自言自語:“還用你提醒?”

就算紅五不提醒,夏朝生也惦記著九叔的腿傷。

因為穆如歸刻意的隱瞞,時至今日,他依舊不知道九叔的腿傷成了何種模樣。

夏朝生食不知味地喝著熱湯,想著,無論如何,去幽雲十六洲之前,都得將這件事搞清楚。

“小侯爺,下麵好像出事了。”正想著,替夏朝生給手爐換碳的秋蟬,一蹦一跳地回來了,“後門邊,有人打人呢。”

“打人?”夏朝生放下湯匙,狐疑道,“你可看清了?”

他來的,是上京城裡有名的酒樓,此刻天色未晚,金吾衛尚在城中巡邏,怎會有人當街打人?

夏花用乾淨的筷子幫夏朝生剝蝦,一邊剝,一邊附和:“彆是你看走了眼……定是哪家的下人做錯了事,被主人家訓斥,再挨幾下打,有什麼稀奇?”

哪家還沒個規矩呢?

秋蟬卻搖頭,將手爐塞進夏朝生的手裡,繼續解釋:“我偷偷站在一旁聽了會兒,挨打的是個公子嘞。”

“公子?”夏朝生放下了筷子,“夏花,給秋蟬倒一碗茶水。秋蟬,你仔細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夏花依言給秋蟬倒了一碗茶水,秋蟬接過,一口氣飲儘,繼而站在屏風前,將自己所聽所見,事無巨細地講了一遍。

原來,秋蟬是在等碳火燒熱的時候,察覺出異樣的。

酒樓的後院人煙稀少,秋蟬蹲在暖爐前,烤著手,昏昏欲睡,恍惚間,耳邊飄來幾聲壓抑的低咳。

她侍奉在小侯爺身側,對咳嗽聲格外敏感,幾乎在聽見異響的刹那,就驚醒了。

冷風吹動著秋蟬的衣擺,她揉了揉眼睛,先是依照半夢半醒間聽到的聲音望過去,可是除了堆在院中,亂糟糟的柴火,她什麼也沒看見。

秋蟬收回視線,用鐵鉗撥弄燒紅的碳火,她想,自己許是過於擔心小侯爺,才會在做夢的時候,也聽到了咳嗽聲。

可很快,風裡送來更痛苦的喘息。

“誰?”秋蟬驚慌得從暖爐前蹦起來,四下張望,“出來!”

她從小在侯府中長大,膽子比尋常下人大,未得到回應,立刻拎著裙擺往柴火邊尋去。

那呻·吟聲時斷時續,時高時低,秋蟬將柴火翻了個遍,才反應過來,發出聲響的人在酒樓的院牆後。

“後院的門上了鎖,奴婢本來準備翻牆出去瞧瞧。”秋蟬給自己又倒了一碗茶,口乾舌燥地回憶,“誰知,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還有人在說話,說什麼……‘小公子要是繼續執迷不悟,我們就隻能下重手了’。”

夏朝生聽及此,再也吃不下:“然後呢?”

“然後……然後奴婢就來找小侯爺了。”秋蟬不好意思地揪著衣袖,“小侯爺,咱們要去看看嗎?”

“自然要看。”

秋蟬麵上一喜,攙扶著夏朝生,為他引路:“小侯爺,往這邊來,奴婢不知道他還在不在院牆外……但是奴婢是在這附近聽到人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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