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那一天顧成沂罕見地答應陪她慶祝表演成功,還囑咐她出了學校一定要給他打電話,怪不得她告訴他出發不久之後就出了車禍,怪不得那輛車向她撞過來時踩足了油門,虧她當年還信了是酒駕是意外,虧她在車子撞來的時候滿心遺憾的都是不能和顧成沂一起慶祝了!沈梔心裡從來沒像現在一樣有這麼強烈澎湃的恨意,要不是她反應夠快運氣好,時間來得及給她半秒躲避,隻用半邊身子扛受巨大的衝擊力,她上輩子後來的那些日子,大概隻能在床上度過,那輛車衝過來的速度,分明就是要撞癱了她!
他們所有人,顧成沂、沈瑤、孫楚他們所有人都知情,合起夥來地想要讓她變成一個廢人!不能死不能讓肇事司機坐牢去坐牢,所以隻能計劃讓她變成一個一無所有隻能癱瘓在床吃喝拉撒都要人幫,受儘嫌棄冷眼落魄到沒有尊嚴的廢人!
沈梔心裡燒起一座火山來,噴發的熔岩火漿燒得她眼睛都亮得驚人,什麼忍耐計劃步步為營都被燒成一縷青煙,她現在隻想拿把刀去把他們所有人都砍了,砍得腦漿迸裂鮮血四濺,她要一邊砍一邊問他們,為什麼要那麼對她!她究竟做錯了什麼礙了他們的眼讓他們要那麼對她!!
沈梔指節青白一片,手背用力到青筋浮現,火山越燒越旺,就快要衝破喉嚨,她感覺口腔裡有腥甜的味道,是她自己咬破了舌頭,血絲一縷縷地溢出來,嘴巴裡全部都是血鏽的味道。憤怒到極致的恍惚中,沈梔遊離的第六感讓她覺得像是有人在看她,她準確抬頭向長桌的那一頭看去,意料之中,陸璟之正安靜地看著她。
他的眼睛像兩道清泠冰冷的海水,自她的火山口傾注而下,澆熄她噴湧的火焰,讓那座火光繚繞的山峰瞬間歸於寂靜。
對。她不能這樣,不能。她憑什麼讓他們死的那麼痛快,她憑什麼要拿自己做籌碼去奉還他們加諸給她的痛苦跟折磨。沈梔閉上眼,一刹那又睜開,裡麵波瀾不驚,黑白分明,她輕輕摸了摸手腕上那條串了玉珠的紅繩
汪也是她的避風港,她隻躲了一下就眷戀裡麵的溫暖舍不得出來,可是不行,還有那麼多人在等著她一刀一刀還回去,她不躲了,不再躲了。
沈梔這一晚睡得很沉,一夜無夢地睡到天亮,四肢百骸都充斥著一種沉睡過後還沒蘇醒的疲乏,她看一眼時間,坐起來倚在床頭盯著虛空中的某一處愣神。
許娓娓從衛生間洗漱出來見她醒了,說:“難得看你睡得這麼好,我還想叫你多睡會兒來著,還困就再接著躺會,溫老師那邊我給你請個早自習假。”
“沒事的,也差不多睡夠了。”沈梔從床上下來把被子疊好,摞到床腳的時候瞥見手背上昨晚的燙傷,已經起了幾個小水泡,她看了一眼,背對著許娓娓說:“對了,今天中午彆叫外賣了,咱倆去食堂吃吧。”
“行啊。”許娓娓對著鏡子綁她的朝天揪,問:“你想吃什麼?”
“番茄魚。”沈梔把枕頭放好,去衛生間漱口洗臉,這道菜在一中是“招牌”一樣的存在之一,隻有在每周四的中午一食堂三樓才限量供應,據說做魚的師傅已經在學校食堂乾了十幾年,多少往屆畢業生專門回學校來都是惦記著這一口酸甜帶辣的魚味。
最重要的是,顧成沂很喜歡。
中午。
許娓娓一下課就拉著沈梔要往食堂跑,她自己對番茄魚的感覺倒是一般般,隻是她也記得這道菜是要靠搶的,生怕去晚了連隊都排不上。反倒是說想吃的沈梔有點不緊不慢,從收拾東西到下樓都慢條斯理地,看著讓人乾著急。
“快點快點,緊走兩步啊!”許娓娓急得直撓頭上的小揪揪,就差想再替她多長兩條腿,“去晚了盤子都要被買完了,要不我先跑過去替你排,你慢慢再過來?”
沈梔想想說行,正要跟她說地滑彆跑太快買不著也無所謂,許娓娓人已經邁著大長腿跐溜躥遠了。她看著許娓娓瘦高的背影消失在視線裡,轉了個身回頭,向雙子樓的那一頭走過去。
ABC班的樓棟向來比DEF放課要晚,學霸們對吃飯的熱情也沒有學渣們那麼高漲,D樓的人都快跑空一半了,A樓才陸續有人出來,沈梔把外套帽子戴在頭上,蓬鬆的貉子毛遮住上半張臉,她又戴上口罩,把紮眼的膚色全部蓋住,隻留著一對細長的眼睛露在外麵,看起來和周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在戶外等人的學生一樣。
她耐心看著A樓的三個出口等,直到看見顧成沂和傅菁菁一道出來往一食堂的方向走,她跟在他們身後,保持住剛好的距離,融進操場上的人潮裡。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