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8
沈梔一次也沒提起過她的父母,加上之前那一次她追著沈瑤追進A樓,年級裡隱約有傳聞她和沈瑤有些不為人知的血緣關係,但傳言總不可信,在場的除了許娓娓什麼都知道,其他人隻知道個大概,知道她大概父母離異,家庭關係不大和諧,或許和沈瑤真的有點什麼錯綜糾葛的血緣關係,至多也就隻有餘湘和陸璟之確切的知道她和沈瑤同父異母。但也僅限於此了,誰也沒想過她媽媽已經
上一秒還歡聲笑語不停的客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簡彤剛咽下去一口脆榛仁,嚼得嘎嘣脆響,讓她沒聽清沈梔說了什麼,隻聽見兩個字“不在”,她在一片安靜裡忽然開口,“那去哪裡了呀,在國外了嗎?她——”
她嘴太快,快得餘湘都來不及拉她,簡彤話說一半猛然感覺胳膊根一陣鑽心的疼,餘湘不遺餘力地使勁兒掐了她一把,簡彤這才覺得大家神情都有點不太對,她一把捂住嘴,拿眼神驚恐地去看餘湘:我說錯什麼了嗎?
餘湘簡直想給她腦殼扒開看看裡麵養沒養魚,沈梔看著照片,喃喃說:“她不在了。”
她這次聲音更輕,幾乎像是無意識的囈語,但簡彤這次聽清了,“不在”和“不在了”有什麼區彆她當然知道,反應過來自己剛犯了什麼蠢,她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立刻想要道歉又不知道這個檔口該不該再開口,整個人急得要哭,眼眶裡含著包淚要掉不掉。
沈梔看夠了把照片放回去,一抬頭,發現跟前所有人都一臉沉默凝重,連向來不屑正眼看她的寧洲都是一樣的表情,她突然笑了,挑眉道:“乾什麼這麼看著我?你們這是可憐我麼?”
簡彤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罪過大了,她有點語無倫次,“我我對不起啊吱吱,我不知道,我、我不該亂問你的對不起啊,你怪我吧你掐我一下吧,不,你打我一頓也行,我”
沈梔真的在她粉嘟嘟的蘋果臉上掐了一把,說:“好了,掐完了。”然後又說:“你們彆這麼看著我了,我真的不可憐。”她說這話時臉上染著一層靡靡酒氣,一隻手穿過烏黑的頭發撐在頭上,發絲淩亂地散下來,極致的黑和白映著她緋紅的臉,還帶著青澀的豔麗已經近乎妖冶,“我有房子又有錢,長得還這麼好看,我以後一定會過得很好的,有什麼好可憐的?”
啤酒的後勁徹底頂上了頭,沈梔的腦袋介於清醒和混亂之間,她眼波瀲灩地轉了一圈,眼前的臉幾乎全變得模糊了,隻有一雙黢黑的眼睛是清晰的,清晰到她可以看清裡麵的慵懶散儘,看清他眼睛裡映著她的臉,沈梔被他的眼神一下從混亂的界線上拉回來,眼前每張臉又都是清晰的,他們還是有些遲疑著的沉重,沈梔無奈,“不是給我過生日的麼?你們這個表情讓我覺得我不是生日快樂,是入土為安。”
許娓娓被噎的那一口紫薯總算咽下去了,她最怕的就是來這出,沈梔從前一提她媽總是要沉默很久,然後那一整天都不會高興,但是最近幾個月她整個人都變了,對她媽媽的事情沒有那種執著的消沉了,許娓娓覺得這是好事,說得直白點,死了的人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沈梔好不容易從那種唯唯諾諾小心翼翼的脆弱裡走出來了變成現在這樣了,她是發自內心到願意拿一輩子算了,還是一年吧,願意拿一年不打遊戲換她不變回以前那樣!
但偏偏還有人給她往溝裡帶,醞釀悲傷情緒,她被紫薯噎著的那一會兒急的要升天了,現在終於能說話了,恨不得在腦門上再長一張嘴,兩張一塊說:“我怎麼吃個紫薯你們就這樣了!沈梔叫你們這種比觀音菩薩都慈祥的眼神看一遍沒事都有事了!快快快,蛋糕搬哪去了,還沒吃呢麼不,快搬回來搬回來”
許娓娓連蹦帶跳地去張羅著搬蛋糕了,凝重的氣氛這才散了點,但到底比不了之前熱鬨了,沈梔這時候手機忽然響了,是汪也的電話,她拿去臥室裡麵接通,他溫和的聲音挾在細細的風裡,“怎麼樣,你們那邊結束了麼?”
沈梔說沒有,“蛋糕還沒吃呢,估計今天要玩到很晚了。”
“那”汪也那邊有點猶疑。沈梔覺得按屋子裡現在的氣氛她越待可能越低落,她還不如出去一下,於是問:“你在哪裡?”
汪也說:“你家樓下。”
沈梔:“那你等我一下,我現在下去。”
掛了電話回到客廳裡,許娓娓已經把蛋糕拿進來了,沈梔過去切了幾刀分塊,和他們說:“你們先吃著,樓下有人等我,我下去一下,很快上來!”
許娓娓誒一聲,看看時間,問:“不對,誰啊?這麼晚找你。”
沈梔也不避諱其他人,直接說:“汪也。”她看著真的沒有一星半點兒因為剛才的事情低落,說到汪也還是很高興的樣子,餘湘擠了擠眼睛,可算不是觀音臉了,笑著說:“去吧,早點上來!
沈梔從電梯裡出來第一眼,還沒走出樓棟大堂,就看見了站在月色下的汪也。
今晚的風很細,夜空晴朗萬裡無雲,延續了白天的好天氣,隻有一輪彎彎的月亮掛在深藍色的夜幕裡,他就站在廣闊的天幕和月色下,懷抱著一束白朵綠葉的花,是梔子花。
沈梔攏住外套朝他跑過去,他的眉眼比月色更溫柔,“慢一點,不急。”
他就站在那裡等她,叫她怎麼不急,沈梔合攏的衣袂在跑動中被風吹開,汪也把花遞給她抱著,在她麵前蹲下,把外套細致地給她拉好,自然而然地去牽她的手,什麼也不用說,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的水到渠成,沈梔輕輕用力扣住他的手指,看著懷裡的花,“這種季節你從哪找到的這個?”
汪也隻是問她,“喜歡麼?”
當然喜歡,喜歡得想要把它供起來,喜歡到想要它永遠不敗才好,沈梔低頭深深去嗅懷裡的香氣,眼裡的笑要灑出來,“喜歡的。”
“喜歡就好。”汪也看她笑,他也笑了,“你喜歡的話,就一年四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