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在這頭盯著牆上的表看時間，麵無表情，“你還有彆的事麼？”
“沒有了。”
“那我掛了。”
“等一下！”顧成沂又叫住她，“等你回來了，如果可以的話，跟我說一聲。”
沈梔沒理他，一把掐了電話。
房間又重新陷入安靜裡，隻有掛表的秒針在哢擦哢擦地走，街上剛才還隻隔著一扇窗的旺盛喧鬨，現在又離她有了萬水千山的距離。沈梔抱著頭深深蹲了下去。
汪也這一次去了好久才回來。
敲門聲響起來時，沈梔已經洗好澡出來有一會兒了，她跑過去給汪也開門，門打開，他站在一片陽光裡，身形被勾勒出毛茸茸的金邊，額頭上有汗，渾身散發著溫熱的氣息。
汪也進來把食物放下，回頭朝她笑，“餓壞了麼？豆腐很好找，無糖的我隻找到了無蔗糖的麵包，不過是現烤的，所以等得久了點，過來吃吧，涼了口感就不好了。”
走之前那個陌生號碼的電話短信並沒讓他過多心生疑慮，他甚至沒打算特意問她。
沈梔使勁扯了下嘴角讓自己看上去沒有異樣，走過去坐下，什麼東西吃下去都嘗不出味道來，甜還是辣，在她嘴裡都是澀的。
沈梔這次生理期來的升騰跌宕，時好時壞，不疼時能爬蒼山，玉帶路都能走半個來回。疼起來時走不動道，隻能像隻蝦子一樣蜷在客棧的床上，熱毯煨著，熱水候著，小腹還要貼著暖寶寶，等著虛汗冒完疼過勁去。
她這個樣子，很多景點都去不了，能玩的地方刪的刪減得減，最後隻剩下一處洱海還可以去看一看。
風和日麗，天藍水藍。
大理好像永遠晴朗。
遊船在湖麵上劃開一道波痕，水紋蕩漾開來，沈梔站在船頭，暖風拂麵，讓人忘憂。兩岸偶有特彆的景致，汪也就一處一處指著給她介紹，多有意思的典故傳說，都比不了他糅在一字一句裡對她沒有儘頭的耐心和煦。
沒什麼能帶她玩的地方，他就把唯一的去處研究透底，怕她在漫漫的湖上覺得無趣，就為她做足準備，一路船開一路講。
沈梔靜靜看著他。
她聽得認真，看得也認真，不知不覺沉迷，眼神膠在他臉上。汪也漸漸停下來，回望著她，人和綿延的山水一起映進他的眼眶裡，他輕輕撩開她被風吹亂的額發，問：“怎麼這麼看著我？”
“覺得你以後實在不知道做什麼好，當導遊也不錯。”沈梔故意打岔，想一下他舉著個小旗子戴著旅行社專門的鴨舌帽，或許還要拿著喇叭喊“XX的朋友們集合”，又笑了。
“做導遊也隻做你一個人的，彆人想要也請不動我。”他說著揚了下眉尖，“我也是有身價的，明白麼，女朋友。”
她當然明白，明白他有多用心，明白他有多用心地喜歡她。
這種話題聊得越深越叫人傷感，沈梔隨手一指湖岸臨水建築，彆開話頭，問他：“汪導，那是什麼？”
入目是片灰白色古拙的牆，有茂盛的樹冠從牆體間伸展出來，最顯眼的地方是道倒扣著的半弧形拱門，旁邊還有臨“海”私家碼頭。
“是月亮宮。”汪也說。
沈梔神情向往。
向往裡又有落寞無孔不入，汪也甚至捕捉到了她微不可聞的輕聲歎息。旅途將儘，沈梔在青城時那種總被心事縈繞的感覺像是又回來了，他想了想，說：“女朋友，你喜歡這個的話，調整一下比例尺，我也不是不能給你做一個。”
他義正言辭的，水麵上被陽光照耀的粼粼波光投射進他的瞳孔，清澈見底。沈梔覺得世界上再也不會有比比他的喜歡更純粹的感情了，他挖空心思想讓她高興，也再沒有什麼比這更能讓她高興。
她笑彎嘴角，點點頭，“好啊，那我們一起做，但不做這個，我記得有賣那種拚裝模型的材料，很多零碎的小組件，組裝起來粘好，是個內外都完整的小房子。”她說著還伸手比劃了下，“就大概這麼高、這麼大的，可以放在桌子上那種。”
她想和他一起做一個小房子，五臟俱全，打開燈以後，閃亮亮的，還有小小的、栩栩如生的貓狗可以放進去。她想把她和他都期許的未來，從臆想變成現實，哪怕這個“現實”是微縮的，或許永遠都隻能擺在那裡，終有一天會被遺忘在角落，遍布灰塵。
可她還是想去做，她向往的不是仙境般洱海邊的那一座宮殿，是把生活過成理想，又把理想變成生活。
是隨心所欲的自在，讓她覺得豔羨。
“好，我們一起做。”汪也溫潤的眼睛像能看進她心裡，她什麼也沒說，他卻什麼都明白，“都會實現的。”
“真的麼？”
“真的。”
風忽然大起來，吹得沈梔睜不開眼，她笑裡帶著眼淚，一回頭，隨風落進洱海裡，她說：“汪也，我們回去吧。”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