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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梔半夜就醒了,外麵下起了雨,雨很密,唰唰的聲音拍打在窗沿上,在寂靜的夜裡聽起來格外清晰。
空氣裡有點涼,但被子裡麵是暖的,不止有她,還有另外一個人的溫度,她往裡又蜷了蜷,貪婪地呼吸,抬頭往身旁看去。
汪也最後還是沒走,答應留下陪她,唯一的要求就是讓她把衣服穿好了她想起他說話時無可奈何的神情,臉埋進枕邊,忍不住無聲笑了,然後又去看他,他合衣平躺在她身邊,一隻手臂橫在額頭上半遮住眼睛,一隻手擱在腹部輕輕搭著,睡得很熟,呼吸間,胸腔有平穩有力的起伏。
沈梔往他那邊蹭了蹭,她第一次看見他熟睡的樣子,在黑暗裡使勁睜大眼去描摹他的輪廓,從他闔著的眼皮上的睫毛,到他高挺的鼻子,到嘴唇又到下巴,看一遍,再看一遍,想摸一摸把他的樣子拓印進腦海裡,又擔心會驚醒了他。
她這段時間每個晚上都睡得不好,白天醒著時不敢讓自己停下來去做很多很多的事情,可到了晚上,哪怕晚功時把自己折騰得睜不開眼,一躺到床上,她就清醒了,強迫自己睡過去,也總是半夢半醒,等到深夜時,就會徹底醒過來,看著黑暗的空氣裡,像有一隻手握了一捧沙,在指間飛速地流逝,她能看得清一顆一顆的沙粒是怎麼樣從手裡流走的,可她隻能看著,摸不到,抓不住。
但是現在可以了。
沈梔胳膊從他屈起的肘間空隙小心穿過去,繞回來,兩隻手緊緊扣在一起抱住他手臂,眉心靠在他的肩膀上,呼吸著他的氣息,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汪也先醒,他睜開眼,看著眼前陌生的天花板,有短暫的茫然。但是很快,他回憶起了昨晚,手蓋在眼皮上,嘴角彎起來又放下,覺得既甜又苦。扭頭向右邊看去,他的女孩就側蜷在他的身邊,摟著他的手臂,枕著他的肩膀沉睡。
他心裡忽然升起一種異常柔軟的滿足,這裡是她的家,她毫無保留,許他登堂入室,許他留下來,許他睡在她的床上,什麼都是她的,但她是他的。
汪也保持這個姿勢沒動,直到沈梔也醒過來,她第一個動作就下意識地收緊十指,感覺到手上的觸感猶在,她放鬆手去看他,汪也再沒睡過去,從醒來就一直在看她,隔閡的陰霾在昨晚散開,清晨的相顧讓兩個人都笑出來。
“要起來了麼?”他問她。
沈梔說不,窗外的雨還沒停,但勢頭漸小,這樣灰暗的細雨天最適合賴床,天時地利人和都占據的好時光,她哪舍得這麼快就起來。她鬆開他,先下床去開了一道窗縫,讓雨後散發出來的、清爽的青草跟泥土味道緩緩飄進來帶走一夜的沉寂。又鑽回被子裡,腿橫過去掛在汪也腰上,一隻手攬住他肩膀,半個身子都壓上去,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說:“再睡一會兒吧。”
連日來的疲憊讓她話音落下不久,呼吸真的又再一次勻長起來,睡夢中,她都緊緊抱著他肩膀不肯放,短T下的手臂裸露在外,清晨的風吹過,汪也看見她不自覺地顫栗了下,拉高被子給她蓋好,不知不覺,聽著細雨聲,也漸漸睡了過去。
回籠覺直睡到將近中午,兩個人又先後醒來,沈梔似乎打定主意今天不想起了一樣,但汪也覺得不行了,她感覺舒服的姿勢對他來說幾乎都是煎熬,他說:“阿梔,起來好不好,我有點餓了,我們出去吃飯吧。”
“不要,叫外賣不好麼。”沈梔嘟囔了句,閉著眼睛又往他頸窩裡蹭,開始還是半個身子壓在他身上,現在整個人都快趴上去了,她這點重量對他來說倒是不算什麼,就是
汪也閉了閉眼,深呼吸,聲音低得不能再低,“可以叫外賣,但是你真的要起來了,嗯?”
沈梔特彆喜歡聽他吐出這個單音節字,每次聽每次都覺得心口發熱,她越發不願意起,拿頭去蹭他,“不要。”
“真不起?”
“不起。”
汪也聲音突然一變,說了個好,沈梔察覺到不對時已經晚了,汪也輕巧把她抱到身上,一手扣著她的腰,一手壓著她的背,嚴絲合縫地挨在一起,沈梔終於感覺出不對來,“那要不起、起吧還是”
她說著手腳並用要往下跑,汪也一把拽她回來,抱著她翻了個身,自上而下看著她,眉目幽幽,笑容溫和得意味深長,“晚了。”
雖說床上的打鬨不叫打鬨,叫情趣,但情趣過了火也不好,兩人磨磨蹭蹭膩膩歪歪,到底是在午飯前起了床。
叫了外賣吃過飯,沈梔拉著汪也進書房,繼續上次情人節沒做完的小房子。
她一直惦記著這件事沒忘,這次該不會有人打擾了,不如就趁這周末把它徹底完成。
汪也組裝大號部件,沈梔粘貼小的,時間緩緩流走,模型在兩人手上初顯雛形,大塊的裝板粘好立起牆體,屋頂合上,牆畫裝飾一點點貼進去,再是各種手指大小的家私擺件,一幢小房子漸漸成型,草坪鋪好,一連串的小燈亮起來,最後房子門口,擺上一貓一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