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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
汪也?
控製欲?
這問題來得出乎意料,沈梔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為什麼會這麼問。她扭頭看她,薑畫神情坦然,一丁點拐彎抹角的窺探或是心懷叵測被逼視時的躲閃都沒有,“就是昨天和你一起在南外街的,很高,斯斯文文白白淨淨的那個男生。”
配著這副表情的語氣也平常,就是隨意順口地,找個話題聊一聊的意思。
她沒惡意沈梔也不想和她討論這種問題,直接就想說不是,來結束這個話題,可“控製欲”這三個字紮進她耳朵裡之後,好像又一路遊進腦袋,她忽然一下,想到那天在圖書館,汪也和她說:選定了就不許退也不許換,知道麼?
沈梔回想一遍他當時的語氣,似乎也沒什麼問題。
她不知道怎麼會想到那時候,大概冷戰帶來的陰影麵積太大,她過於草木皆兵了,她說:“不是”尾音漸漸消失時,她在心裡又加了個吧。
她竟然也不確定。
和汪也在一起時間不算短了,她連他的小心眼都是在冷戰之後才摸索察覺出來,隻顧著享受他的溫和跟美好,對薑畫的隨口一問竟然都不能確定。
薑畫看著她有些微茫然的神情,笑出聲來,眼神狡黠,“要不我給你分析分析?嗯?想不想聽?”
沈梔沒想到她這麼會掐人死穴,沒人和她說過這些,不想聽是假的,可她這副得意洋洋地好像吃準她一定想聽的樣子,又讓沈梔不想叫她得逞,她轉過臉繼續看賽道,淡淡說:“不要,不想聽。”
“彆啊——”薑畫笑得更厲害,“就算是我想講,我想講好不好,你就勉為其難聽一聽,可以了吧?”
沈梔沒說話,薑畫就當她默認了。
她自顧自道:“我就統指一類人啊,你自己對號入座。”
“我觀察過,十個看上去很溫和的男生裡,差不多有六個性格也很溫和,相由心生麼。”薑畫開始講,她說話時半彎著腰,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托著下巴,沒看沈梔,而是和她一樣,看著前麵的賽道。
“六個溫和的裡麵,差不多有五個都很麵,通俗點來說,就是慫。”
“剩下那一個,性格好又不慫的,就遠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單純了。”薑畫說:“簡單來說,這種人外軟內硬,性格好呢是因為他們往往能掌控全局,比方說一件事,普通人是能不能做,但是對他們來說就是想不想做想怎麼做,也就是很優秀的那類人,因為對自己夠自信有把握,能夠隨心所欲,所以性格很溫和,因為完全沒有必要著急啊。”
她一句一句說,沈梔臉上不動聲色,耳朵聽著,卻不由自主地把汪也往裡代入,代一句想一想,汪也是這樣的麼?好像是。
薑畫接著道:“但是這種人,一旦有事情超過他的掌控,他就會爆炸,當然爆炸的方式各有各樣,這不一定。”
“爆炸之後,你就會發現,他對這件事情開始逐步展露出控製欲來,等到事情再一次完全回歸他的把握裡,他才會恢複正常,但是這種人的人生裡超過他掌控的事情應該總共也沒有幾件,所以他會記很久的。”
沈梔覺得心驚,她的每一句都幾乎是按照汪也在說,這心驚讓她警惕,薑畫為什麼會和她說這些?
她眼神落到她身上,薑畫還保持那個姿勢沒動,看著前麵,始終都沒回頭試圖從她的表情眼神裡觀察出什麼蛛絲馬跡,語氣從頭至尾都沒變過,到最後,她終於回過頭來,沈梔看著她的眼睛,陽光太大,薑畫的眼睛微微眯起,棕色的眼球被陽光照得透亮一片,能看清其中黑色瞳仁。
薑畫語氣忽然放輕,有些說不儘的縹緲意味,“這種人不接受欺騙,所以永遠也彆騙他,騙了就不要讓他發現,等到被他察覺的那天,就什麼都晚了,但也不是無解,在那之前趁早徹底坦白,有救。”
沈梔心頭狂跳,幾乎控製不了自己的表情,她想問一句為什麼和她說這些,但薑畫沒等她問出口,賽道上有發令槍響起,是200米小組賽開始的信號,她猝然站起來往賽道上看去,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地喊:“彤彤,加油——!!!”
沈梔怔愣在座位上,腦子裡嗡亂一片。
簡彤在小組賽裡跑到了第五名,這個成績顯然無緣半決賽,她回來得很快,沒等沈梔找到機會問出口,她從看台下麵跑上來,臉上帶著紅撲撲的興奮,“吱吱,小薑!我沒有跑到倒數第一!也不算很丟臉是不是呀?!”
沈梔心神不寧地點了下頭,薑畫卻又甜笑起來,語氣裡茫茫似的縹緲散去,中氣十足地給她鼓勵,“當然了啊!你又沒有專門練過,已經很不錯了!”
沒過多久,季一和謝嘉言也回來了,他們倆也都是為了湊數報的項目,一個鉛球一個鐵餅,這種相對需要更高技巧性的比賽項目,倆人在體育生的碾壓下,小組前五都沒進去,比簡彤還不如。
許娓娓從廣播站回來時,高一的4100米接力也開始點名了,她時間趕得正好一起陪薑畫去集合點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