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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洗過澡出來,沈梔立在窗邊和汪也打電話。
許娓娓出去和寧洲吃他成功用電磁爐蒸出來的第一鍋海鮮了,宿舍裡隻有她一個人。舒爽的晚風陣陣,時起時停,吹得她發絲揚起又落下,搔得頸側皮膚有點點的癢。
“3號中午跟我回家吃飯麼,還是你看放假其他哪天更好點?”汪也在電話那頭問。
沈梔把又一次被風吹起的頭發撩開彆向耳後,手指滑過耳垂後麵的米痣位置時,指尖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地停了半秒,然後說:“聽你的,3號挺好的,就3號吧。”
汪也說:“好。”
他麵前桌上鋪著隻暗藍色的小號本子,硬殼封皮,內頁紙張質地硬厚,他左手拿著電話,右手握著隻筆,在上麵寫下一個數字,100。
今天是他和沈梔在一起的第100天,這本子從他們兩個在一起的那天開始寫。起初隻是因為那一天高興得過分,夜闌人靜時,竟然睡不著,習慣了維持情緒平穩,沒頂愉悅充斥在心頭,居然不知道要怎麼表達。翻出個不知道哪年哪月買來沒用過的空白記事本,隨手記了一筆,後來再也沒間斷過,哪怕是他覺得心潮反複的那幾天。
內容不拘,像日記也像隨筆,想到什麼寫什麼,有時是一兩行,也有時是一兩頁,記錄下生活中有了她之後的每一天他是怎麼樣過來的。
寫著寫著,就想等到一周年的時候當成紀念日禮物送給她,不知不覺到今天,已經100了。
她清淺的呼吸和細微風聲一起從電話那一端傳過來,宛在耳畔,他落筆,行至兩行,筆尖一滯,指腹在筆杆上撚了半圈,想到下午她跑的那一項3000米來,彼時他就在賽道一邊的觀看區上,但她跑的專注,全程也沒看到他。
他有疑問,想不通她為什麼要給那個叫薑畫的領跑,晚飯時以為她會自己提起,她卻什麼也沒說。
汪也放下筆,從桌前站起來走上陽台,拉開窗戶讓外麵的風吹進來,“阿梔——”
他才喊一聲,沈梔在那頭忽然道:“等一下,我晚點給你打回去。”
汪也一怔,慢慢說了聲好。
電話被掛斷。
薑畫來了。
沈梔從窗台上看見她走進宿舍樓裡,來不及問汪也要說什麼,匆匆掛了電話。回到屋內坐下不久,她的臉就出現在門口玻璃上。
沈梔示意她門沒關,薑畫走進來,她也洗過了澡,下午時的滿身倦意一掃而空,人沒靠近,身上沐浴露的清香就先飄了過來,眉開眼笑地,看上去心情很好,沈梔想她應該是表白成功了。
薑畫拉了許娓娓的椅子在她對麵坐下,果然一落座,就道:“謝謝你幫忙讓我換到門票,我表白成功了這兩天你哪天沒事,我跟璟璟請你吃飯啊!”
多少交情都是從飯裡吃出來的,沈梔不想和薑畫有什麼深入交情,見麵點個頭打聲招呼也就夠了,還和陸璟之一起請她吃飯沈梔看了她一眼,沒先揭穿她。總之這件事之後,就像何菘藍說的,不參與,離他們兩個越遠越好。
她說:“不用了,已經說好了的,我不是白幫你。”
她不想繞彎子直奔主題,薑畫也痛快點頭,“我知道,我這不就是來兌現諾言了,來吧,要我給你做什麼事,你說。”
下午3000米快要開跑時,沈梔忽然和她說,能試一試幫她拿到第一,前提是,倘若拿到了,那麼她要答應她一件事,事情絕不為難她,沒拿到,那就當她什麼也說過。薑畫當時想想,這交易穩賺不賠,做得到就做,做不到就屬於為難,所以輸贏她都不吃虧,沒反複考慮,比賽也沒留給她時間猶豫,直接答應了。
沈梔在她說完的瞬間,話就跟著出了口,她看著她,說:“答應回答我一個問題,你中午跟我說的那番話,控製欲,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問題在她心裡纏繞了一下午,發現動搖的念頭無所征兆地冒出來又再也壓不住的時候,她反倒冷靜了下來,不能急,要從長計議,至少要先明白,薑畫和她說這番話的動機,她相信她說這番話時興許沒有惡意,但絕對不相信她是無意的。
薑畫愣了下,看表情,像是顯然沒想到沈梔要她答應的事竟是這個,看沈梔神情鄭重其事的,她有點哭笑不得,她說的時候確實存了點吸引她注意的心思,但沒想到吸引過頭了,薑畫腦袋轉得快,一下驚訝起來,“還真叫我說中了?”
沈梔看著她不說話,她臉長得冷豔,刻意沉著,美豔被壓下去,隻剩下來冷,高不可攀的壓迫意味驟然升高。
“好好好,我不問我不問!”薑畫有模有樣地向後退了退,擋著臉擺手,“你彆這麼看著我,很嚇人的,早說你要問的是這個,我直接就告訴你了,乾嘛還用的著跟做筆交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