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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沈梔的耳朵裡,周圍一下子沒了聲息。
她自欺欺人的美夢高樓在異常的安靜裡迅速傾塌,這段時間以來小心翼翼的掩飾和若無其事的正常,終於在所有人麵前**裸地暴露出了真相。
汪也沒朝她笑哪怕一小下也沒等她開口說話,在她假設想象裡的一切都沒存在。她篤定還喜歡他,肯定他聽了她的解釋會原諒她,或者他還在生氣需要她給一個台階下,再不然,有彆的什麼反應也都能行,她都可以接受。
但他什麼反應也沒有,前一秒對著她的朋友們還和從前一樣禮貌溫文,下一秒對她仿佛陌生人,她想拚死抓住點細枝末節來證明他也在假裝逞強呢,但什麼也沒有,他從她身邊走過去時,雲淡風輕的,一點也沒停留,一眼也沒看她。
她心裡自導自演了一出破鏡重圓的戲碼,她沉浸其中,設計台詞動情排練,想儘辦法跟借口逃避現實不願意相信那天就是結局,以為故事還沒完。她心存著的歡喜和幻想正燒沸如滾水,現實掐準時候迎頭一擊,終於把她打醒了。
結束就是結束,她還在回憶過去執拗地抱著所謂互相喜歡和承諾說服自己時,汪也早在那一天就真的已經離開她了,連決定都不是,就是直接離開。她還留在原地等他回頭,他已經走了很遠了。
所以他還是老樣子,看上去完全沒有在生氣。大概在他心裡,什麼都和以前一樣,他誰也不會牽連,因為隻有她已經不是那個會讓他去拿一捧兔子糖去哄開心的人了,隻有她誰也不是了而已。
她抬頭看了一眼麵前,彭家楊還沒跟上汪也一道走遠,滿臉的欲言又止裡帶著些許尷尬,但他最後什麼也沒說,對她匆匆點了下頭勉強算是個招呼,然後往汪也離開的方向追上去了。
沈梔繼續往前看,餘湘、簡彤。再往前,季一、寧洲、謝嘉言她身後,許娓娓也過來了。所有人,一個不落,默不作聲地看著她自導自演的戲碼沒開場就落了幕。
她裝不動了,也沒餘地再給給她繼續裝了。
她抹了下臉,把剛不受控製掉下來的眼淚留下的淚痕擦下去,這些天來養成的習慣讓她自然而然地扯了下嘴角,想輕鬆點地開口,一說話還是細微的哭腔在抖,“散了,就沒好意思告訴你們。”也沒告訴自己,但現在他們都知道了,她自己也信了,她和汪也真的散了。
四周的操場上依然到處是人來來去去,廣播裡又再催促了遍抓緊站隊。
陸璟之在A樓側門旁邊站了好一會兒沒動,看著她跑來,看著她眼睛裡期待的亮光像燃儘的燭頭,火苗啪地一炸,徹底湮滅,再也點不燃,最後又看著她走。第一次,說不清楚自己在想什麼。
直到薑畫從樓上下來,她今天被挑去要在拍宣傳視頻的時候出鏡,特意收拾了下,耽誤了點時間才下來,還離著半層樓,就站在樓梯上喊他,“璟璟——!”
他回頭,薑畫笑容滿麵地從樓梯上跑了下來。他輕吐了口氣,說:“走吧。”
宣傳視頻拍完時天已經快要黑了。
晚自習時間早就結束了,沈梔和許娓娓兩個人回教室收拾書包。沈梔禮拜五的晚上按平常計劃安排應該去舞蹈教室,她今天不想去了,給老師發消息請了次假,理好東西,就要回宿舍去。
許娓娓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沈梔這些天來的不對勁不是她的錯覺,原因水落石出了她卻反而想著,要真的隻是生病倒好了,畢竟生病能對症下藥,總會痊愈。
兩人一路無話地回到宿舍裡。
許娓娓平時再多的話,這時候也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她不知道能說什麼,隻會看著她。
沈梔翻上天台差點跳下去的畫麵還曆曆在目,她生怕她再腦袋不清醒要犯傻,鞋也不敢換,就搬著凳子守在門口坐著,沈梔走到哪,她眼睛就跟著看到哪。她看著她進屋之後先把不合身的新校服換了下來,然後刷杯子,倒水喝水,再然後開始掃地,把宿舍裡裡外外掃一遍,連床下的浮灰都掏出來,掃淨了,又涮了墩布回來拖地,拖得地麵乾淨得能映出人影來,繼續跑去衛生間裡洗洗刷刷
許娓娓原本腳還踩在地上,眼下看著跟鏡子一樣的地麵都不忍心放下去了,腿懸著太難受,她隻好蹲在凳子上給餘湘和簡彤發消息,分手她沒經曆過,又不擅長安慰人,沈梔歇斯底裡地鬨一頓她有辦法,可以陪她一起發個瘋,但她這樣不聲不響不停,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
簡彤和餘湘來的很快,她倆先前就給許娓娓發了消息讓她有情況隨時聯係,晚上連圖書館也沒去,收到許娓娓短信,一分鐘也沒耽誤就從自己宿舍跑過來了。
餘湘一進門,先反手把門鎖上了,眼神對著許娓娓,下巴衝衛生間的方向揚了下,意思是:人還在裡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