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娓娓點了下頭。她抬腳就要往裡走,簡彤一把拽住她,小聲說:“咱們還是彆阻止吱吱了她得多難受,讓她自己發泄一下吧先。”
餘湘卻說不,“她就是把一棟宿舍樓的衛生都做完了也發泄不出來,她這樣——”
話沒說完,沈梔從裡麵出來了,一眼看見她們也來了,怔了下,條件反射地就要笑,餘湘沒等她笑出來,就說:“彆笑了,比哭都難看。”
沈梔還沒翹上去的嘴角一下僵在那裡,她回來折騰了半天,又掃又擦,紮了一天的馬尾早就散了,淩亂地耷在腦後,前麵碎發一綹綹的,有的貼在瞎忙半天出了汗的額頭上,有的半支棱著,她手上還拿著塊爛七八糟臟的看不出顏色的抹布,不知道出來又要擦哪,配上她這表情,整個人狼狽的讓人心酸。
餘湘忽然想起來去年冬天沈梔生日那一天晚上,她下樓去,然後抱著一捧梔子花上來時的樣子,那時她整個人都在發光,眉梢眼角全是笑,誰看了都能感受到她心裡有多美多高興,讓人忍不住想和她一塊笑,哪像現在這樣。
這就他媽半年都不到了還,談戀愛真操蛋。餘湘來了氣,鼻子裡沒冒火反而跟著發酸,索性扭頭不再看她了,準備好了惡聲惡氣,一開口,聲音卻比什麼時候都軟,“彆憋著了,分手又不丟人,想哭就哭,我們又不笑你。”
她話音都沒落,沈梔眼淚刷地就下來了,她從汪也跟她分手那天一直憋到現在,多少回想哭時都忍住了,她覺得哭一場好像代表了一場徹底的告彆,哭過之後,她就等於承認汪也已經成為過去了,但她不願意讓他成為過去啊,他應該是現在,是以後,就是不應該是過去。
可是今天她終於明白了,她和他沒以後了。但她還是不願意哭,哪怕什麼都明白了,她還是想在原地再等一等,可這種惶惶不能終日的堅持太累了,每天都要靠回憶支撐著過,她真的很不舍得就這麼往前走,所以她回來就找事情做,想讓身體覺得疲憊,然後躺下立刻就能睡過去,明天起來就是新的一天,還能有力氣繼續新的等待。
餘湘一句話卻像把利器,戳破她無望的期待,告訴她不必再等了。
眼淚掉出來的瞬間,沈梔還想去擦,她想忍回去,能忍回去就意味著她還有力氣能繼續等。但越擦越多,她擦不完了,慢慢就地蹲了下去,起先哭得沒有聲音,隻是肩膀在顫,漸漸啜泣出聲,到後來,她抱著膝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眼淚浸濕了淺色的睡褲,從膝縫裡落下來,在光鑒的地麵上聚成了一小灘。
她哭得太難過,眼淚像要流進人心裡去。三個人陪她一塊窩在地上,簡彤起先隻是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到後來,不知怎麼的眼淚也跟著一塊往下掉,餘湘不時遞幾張紙巾過去,許娓娓在一旁低頭沉默蹲著。
沈梔直哭到快發不出聲音來才漸漸停了,她從膝蓋裡抬起頭,簡彤自己還抽抽搭搭地,一下又抱住了她,“沒事了吱吱,過去了啊,咱們、咱們不難過了!”
簡彤的身體又軟又暖,手臂攏在她冰涼的後背上,沈梔啞聲說了個好。
許娓娓聽她這個破鑼一樣的嗓子,突然一下就炸了,罵了句操他媽,氣勢洶洶地站起來拉開門就走,餘湘腦袋沒哭缺氧,反應過來她要去找汪也,緊跟著衝出去把已經走到樓梯口的她弄了回來。
餘湘女金剛外號不是白叫的,看著弱,勁比許娓娓還大,許娓娓讓她攥著兩隻手拖豬一樣地拖回來,氣得更狠,“你鬆開我!知道我乾要什麼去?!”
“廢話!不知道我攔你乾嘛!”許娓娓力氣也很可以了,餘湘拖她一趟,卯足了勁跟她較,本來就氣,現在氣上加累,語氣也很暴躁,但她還分青紅皂白,“你知道怎麼回事你就找人算賬去,不怕理虧的是咱啊?!”
“我還就幫親不幫理了,有理名正言順,沒理就算我欺負人了,怎麼著,行不行吧?”許娓娓氣頭上來嘴皮子也跟著利索了,這種狠話說的又從來都有底氣,餘湘讓她的理直氣壯噎的一下接不上話,許娓娓見狀,以為說服她,又要去拽門,沈梔這時從地上站起來,操著那一口讓人聽著就想爆炸的破鑼嗓子喊她,“彆去,娓娓。”
她把汪也為什麼和她分手的原因一五一十地全說了。
從瞞著他一直和顧成沂有聯係,到和陸璟之有關的一切,再到最後汪也收到的剪切過的錄音,還有5月3號那一天讓繆茜利用了的巧合。她能想到的,所有關於這件事情的,全部都說了。
許娓娓聽得上大火,一晚上猛喝水嘴裡都憋出泡來了,沈梔講完,她又炸了,這次除了陸璟之,什麼汪也繆茜顧成沂,還有隻在裡頭出場了一句話的沈瑤,她全劈頭蓋臉問候了一遍全家,最後罵急眼了,連自己人也噴,指著著沈梔就卷,“你彆以為你就沒事了,你也是傻逼,真的,你他媽恨顧成沂你找我啊!我給你搞他,斷胳膊斷腿斷子絕孫你說廢他哪咱廢他哪還不行嗎?!你自己跟他聯係個屁!!”
沈梔點點頭,沒說話,許娓娓罵得對,她就是傻逼。
許娓娓本來還沒罵完,一看她這副披頭散發腫眼泡慫唧唧的可憐相,又罵不出口了,用力薅了把自己的頭發,惱得噝噝直抽氣。簡彤又倒了杯水給她,說:“再喝點娓娓,你彆氣了,也彆罵吱吱了,換我這麼叫人招之則來揮之即去地耍,我也不甘心,我也要以牙還牙,這和斷胳膊斷腿意思不一樣!”
一報還一報有錯麼,沒有。但偏偏在這種時候遇上了喜歡到無法自拔的人,放不下過去的傷害,也拒絕不了一段開始。這結果終歸論不了對錯。
一時間誰也不說話了,簡彤又倒了杯水想給沈梔,轉身才發現,她已經睡著了,被子也沒蓋,膝蓋弓著擠在胸口,人蜷成一小團縮在床上,單薄的夏衫貼在後背上,蝴蝶骨凸立得清晰可見,本來就瘦,這下都快要皮包骨了。
簡彤忽然又有點想哭了,替沈梔難過她實在不好的運氣,父母離散,親情緣淺,從小沒人給她安全感,又碰到了個渣,好不容易遇見了彼此喜歡的人,還是陰差陽錯地分開,有些東西最怕來了又走,早知道會走,不如從一開始就彆來。
簡彤放下杯子給她把被子拉好蓋到肩下,好久沒有說話的餘湘忽然歎了口氣,指指門口,輕聲說:“出來,商量個事。”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