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梔從照片裡她身上穿的衣服辨彆出來,這是第一晚那天的,那天去的人少,想找一下是誰拍的很容易,沈梔把那晚她有印象的人都篩了遍,拋除開幾個昨天晚上還在一起玩的,就剩下一個柳燦燦。
沈梔揉了揉額角,果然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撕逼一時爽,當時是沒吃虧出了氣,可彆人還有後招在等著她。
她把照片關了滑上去,餘湘在後麵發文字告訴她,說有老師和學生乾部管理的群組第一時間能禁言的都禁言了,但那種同學之間自發組起來的群,就攔不住議論紛紛了。
尤其是——
柳燦燦不僅發照片,還講了段看圖故事,隱晦地提到了20w,點到即止,剩下的就由年輕充滿想象力的腦袋們自由發揮。
餘湘後麵又給她截了十多張圖,是個開了匿名的大群,有一千多人,反正誰也不知道誰是誰,隨便暢所欲言。
送了20w的酒要來的聯係方式不知道怎麼就變成了20w一夜,說她泡吧釣凱子找包養技術純熟手段通天,還有人在醫院裡婦科見過她,以及她父母一個收廢品一個賣早餐都傳得神乎其神。
上學期末和陸璟之的事情毫無意外地又被翻出來重新再提一遍,汪也同樣沒能幸免,有人說高二那屆學生會沒改選前,總看見她往學生會樓裡跑去找他,還有什麼操場食堂體育館。連她追著顧成沂屁股後麵到處跑的那一段也被個自稱是她初三同學的人講出來了,之後自然地又帶出昨夜在酒吧裡顧成沂和20w為她乾了一架。
好像突然之間,她的“身世經曆”被人扒了個底朝天,出生貧苦賣身賣臉私生活混亂的形象躍然人前。
沈梔起先還詫異,到後麵越看越想笑,聊天截圖拉到最後,還有人嫌看照片不夠清楚,想到F10看看她一睹真容。
——有沒有明天一起去F10站隊區轉一轉的,組團約大課間啊,我想看看這麼牛逼的姐們到底什麼樣啊,值20w!
——有有,算我一個,我也想看!九點五十吧?差不多剛解散,F10站隊不是按正常排法去站,直接升旗台下麵,正對著的就是她們班。
後麵一串的123,一直加到多少餘湘沒再截給她看了,沈梔倒在沙發上樂得岔氣,樂完了想想,她覺得自己大概是要涼了,流言照這個傳法,彆說一中了,哪個學校應該也不敢要她。
可是她竟然也不著急,堵不住悠悠眾口,事已至此也沒得挽回了,真的要被開除了也沒學校肯要她的話,那也到時候再說吧,反正她現在就想及時行樂,得過一天是一天。
橙子哥的酒吧因為鬨事被砸了好一片,她這個禍頭始作俑者,反而沒被牽連,橙子還很不以為然,說她哥酒吧開得多了,哪家沒鬨過事都純屬新鮮,隻是酒吧需要整頓兩天去不成了。但這也不耽誤她們有彆的地方來玩,又一個通宵之後——
周一,沈梔終於遲到了。
她連著將近一個星期晝伏夜出,生物鐘徹底顛倒過來,清晨該是睡覺的時候要她起來,無異於是叫她拿命和床在做鬥爭。可她終究還是起來了,許娓娓說今天有事和她講,必須一定得見到她,叫她就算爬也要爬過來。
要不是四肢著地實在有礙觀瞻,沈梔還真是恨不能爬到學校來。兩條腿勉強直立著從出租車上下來,往校門口掃一眼,僅剩不多的精神驅使混沌的大腦登時清明起來。
以王守民為首的四五個教務老師神情嚴肅地在校門口站成一圈,再往後看,執勤生也三五成片。
這陣仗實在讓人心虛,不管許娓娓說她快被開除了是不是嚇她,她現在身上也背著麻煩,哪怕沒酒吧那檔事,單她頭發現在這個色,被逮住了也跑不了要挨一頓血訓,她倒是不怕挨訓,隻是她現在就想找個地方好睡一會兒,訓可以,等她醒了再說就行。
沈梔正想著要不然繞個大圈去實驗樓後麵的小花園翻牆進去,再一打眼,發現有幾個執勤生眼熟得厲害。一中人多班多,輪了快要一個學期,執勤才又輪回了A1班,沈梔仔細看過去,那幾個叫她眼熟的是餘湘簡彤謝嘉言,其餘幾個不認識的,都和教務老師們在靠近校大門右側的另一端,離她很遠。
一中正門很大,有其他遲到的學生引開注意力,再跑快一點叫餘湘她們幫忙打個掩護也不是沒希望躲過去。
沈梔實在困得不行,有彆的路子可選就不想費力氣再跑半個一中去翻牆,她考慮了一下可能性,決定哪怕是鋌而走險,也闖一下試試看。
她貼著牆根慢慢往校門那邊蹭,快到時,從地上撿了塊小石子朝餘湘腳跟輕丟了過去。
正中目標。
餘湘先是皺了下眉,跟著朝石子飛來的方向看過去,見是她,眉頭就鬆開了。沈梔先是食指豎在唇邊比了個“噓”,然後指指學校裡麵又指指教務老師們的那一邊。
餘湘秒懂她什麼意思,往右邊看了看,先假裝來回走步幾下挪到了離她更近的位置上,然後身體一轉,遮擋在她跑進去要經過的路徑之前,接著又低聲叫了簡彤和謝嘉言,兩人看看沈梔,也瞬間明白過來,有樣學樣,“無意”逛到了大門旁邊,三個人並排一站,餘湘左手背後,五指並攏,往校內方向扇了扇。
沈梔收到她的信號,抱著書包貓著腰,小碎步疾邁開來,三個人連起來擋著她的人牆隨著她的移動也跟著自然不顯眼地一起動,直到沈梔成功躥進校園裡麵。
她直起腰來,腳下步子沒停,回頭朝門口瞄了眼,見教務老師還在圍圈說話,沒誰抬頭往她的方向來看,放下心,正要轉回頭拔腿就跑,肩膀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有點硬又有點軟。
沈梔嚇得心頭一跳,身體也跟著一哆嗦,這地方剛還空曠一片,沒牆又沒樹,她這是撞上了個什麼玩意兒?
沈梔戰戰兢兢地回頭。
陸璟之正站在她麵前。
夏天清晨的風帶動他校服衣角意氣風發地翻飛起來,沈梔仰頭去看他,一如初見的那天,他拿著個本子記她遲到時的臉,冰冷又刻板,她心裡咯噔一下,近在咫尺看著他深邃的眼,突然滿腦子都是兩個字。
完了。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