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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璟之沒說話。
許娓娓激動完了,話落音兩秒,看著他冷靜的臉,也反應過來——一中天台多了去了。
是樓就基本都帶天台,高一的高二的,開的不開的,偏的遠的,真要細數一下,十幾個都是少的,這怎麼找?
許娓娓怔愣的一會兒裡,陸璟之已經把學校大致的方位圖在腦子裡架構了一遍,對她道:“高二那邊最後找,先去建築集中的地方和高一區,你去東南,我去西北,從中間分——”
“東南是他媽哪?!”沒等他說完,許娓娓就打斷道。她地理學得一塌糊塗,東南西北除了指著地圖上北下南左西右東以外,其他時候分起來費勁得很,陸璟之把方位說的這麼正式,她根本就聽不懂。
陸璟之:“”
繼上次被逼著分析揣測寧洲的心理活動之後,他第二次被許娓娓給問住了。真不愧和沈梔是好朋友,腦回路殊途同歸,是一個係列的沒錯了。
陸璟之轉換了下語言,想把東南方位的建築樓直接告訴他,還沒等開口,許娓娓就先道:“彆說那麼細!這樣,我去教學樓跟圖書館,你去實驗樓和科技樓!找不到再說彆的地方,怎麼樣,行不行?!”
這麼分也可以,至少她分的四處兩兩都在一個方向上,陸璟之說行。
“那就這麼著,還是電聯!”許娓娓說完調頭就跑,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陸璟之沒急著走,想了想,沒去離得更近的實驗樓,實驗樓裡儀器設備化學品太多,不可能隨便開放給學生進出,何況已經這個時間,十有**和體育館一樣,已經落鎖了。
他直接朝科技樓的方向過去。
科技樓頂到頭十樓是天台也是天文台,從樓下抬頭往上看過去,天文台是個碩大的圓球形,天台在外一周見方,牆上每隔一段距離,有盞照向夜空的白射燈,把天台一圈圍照得閃閃發亮。
陸璟之沒進科技樓裡,直接從樓外直通到頂的樓梯一層層往上爬,爬倒頂樓時,他身上也出了層汗,校服的衣料粘在潮濕的背上,讓天台頂樓的夜風吹過,本來是種挺舒愜的感覺,但往他的方向吹來的風裡帶著股椒鹽的味道。
陸璟之站在風口,風不停地吹,味道不停地飄,椒鹽味還隻是前調,短短一會,還不夠給他調整穩呼吸的時間,飄來的中調後調更複雜,有鮮湯味、醋酸味、麻辣味和酒味。
他離開風口往前走去,繞過一個彎,看見有個人盤腿坐在天台牆根的燈下,身上穿著小蜜蜂的家居服,麵前連吃帶喝地擺了個地攤兒,倒不亂,還知道分門彆類,帶湯的碗和碗放一塊,串和串碼一起,易拉罐和易拉罐連成行。
陸璟之眼看著她,耷拉著腦袋數著數在易拉罐上點過來又點回去,也不知道是拿什麼做的依憑,數到中間往左第三個時,倏地停了,然後嘿嘿笑兩聲,拎起來撕開拉環封口,仰起頭來猛喝一口。
他們校裡校外滿世界找她,她自己倒找了個清淨地方,有來道趣地哄著自己玩。
陸璟之拿出手機來,正想給其他人撥電話過去,手指觸在撥通上時,又頓了下,抬頭看了沈梔一眼,鬼使神差地,冒出點私心來,他把手機又放回了口袋裡,朝她走了過去。
沈梔喝得昏頭昏腦。
整個人暈頭轉向,眼前的東西時而模糊時而重影時而還會自己動,她覺得砂鍋豆腐長了腿,跐溜跐溜地跑,跑得碗裡的嫩豆腐一顫一顫,邊跑還邊叫:“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她盯著那隻碗嘿嘿地笑,不讓它跑,使勁拖回來,甩得湯汁四濺,拿著塑料勺往碗裡來回杵,把豆腐搗得稀碎。
陸璟之才一走近,就看她低著頭,頭上滾圓的丸子揪像個小拳頭,跟著她身體一塊晃,她正和碗碎豆花較勁,邊較還帶溝通的。
“你跑不了!就吃你!就吃你!”
陸璟之:“”
都碎成那個破樣了,跟碗腦漿子似的,沈梔才不吃,她糟踐夠了,嫌棄地把碗往前一推,這才看見,跟前不遠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道影子。
她抬起頭來——
背景是一片暗藍的夜幕,雲靄深深,天上沒有星星,但麵前有。
在陸璟之的眼睛裡。
她一下笑了,嘴角咧往耳朵根,眼睛彎成條線,側身抻著胳膊往旁邊一拍,“你來了啊,坐、坐!”
她平時才不會這麼衝他笑。
陸璟之低頭往她身邊細掃了眼,才發現至少六七個,或躺或歪的高瓶啤酒罐,已經全空了。這是醉了?陸璟之挑了下眉,又朝她看去。
沈梔臉上酡紅一片,分不清是曬的還是喝酒喝出來的,從眼下到頰邊,暮雲冉冉,挺俏的鼻尖也泛紅,還有點爆皮兒,一笑那點油皮兒就隨著笑弧裂開,薄蔥皮似的掛在鼻端上顫巍巍地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