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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就過了半個多月。
何菘藍的消息發來時,沈梔正在醫院裡陪陸璟之拆固定。
他換了固定之後又一次複查時左肩情況已經恢複得很好,當時就可以拆掉,但沈梔總覺得沒底,怕他不能恢複從前,結結實實地打滿整六周,再繼續固定下去有害無益,肌肉萎縮影響會正常功能性恢複,才終於過來拆掉。
沒提前預約過時間,到醫院時安醫生已經有了病人,等了將近半個小時前麵的病人才出來,進去診室,安醫生抬頭看見陸璟之第一眼就笑了,說:“養的不錯,氣色好多了,看著也長肉了。”
早餐一頓自助,午晚餐變著花樣地做,下午還帶一頓加餐營養湯,陸璟之不胖都沒天理,沈梔也覺得最近看他臉沒有之前那麼是棱是角的了,這感覺怎麼說呢,就像自己親手養大了頭豬一樣,現在皮光水滑氣色好,跟養花一樣,長成了,被彆人肯定了,都挺有成就感的。
沈梔正在心裡暗搓搓地小驕傲呢,安醫生又看過來了第二眼,這眼專門看向她,看完還往她心上插刀一樣地又補充了句,“你也是,照顧病人給自己也照顧胖了,看來夥食不錯啊。”
沈梔不敢置信地往鏡子裡看過去,鏡子就在身側,她扭過頭,連自己帶陸璟之一起看進眼裡,乍一眼,也沒覺得自己哪看起來長肉了。
但仔細看了幾眼,心裡陡然一驚,陸璟之胖了應該顯得她更瘦才對,沒顯瘦,站一塊看也沒什麼和之前不同的視覺差彆,那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她跟著一塊胖了
她舞蹈課沒停一直在上,但老師帶隊出去封閉集訓了,最近都是實習老師代課,認真想想這段時間是沒怎麼上過秤了,加上平時陸璟之的午晚飯她也沒少跟著吃,有時候下午的湯剩下她還能蹭個一半碗的,而且她這倆禮拜回她外婆家在飯桌上也被玩命往碗裡夾菜,何家食不言的習慣都因為她被打破了,夾一筷子菜通常都還順帶附贈句:你太瘦了,得多吃點。
這種話聽多了人就容易被洗腦。
沈梔往診室門口的秤上一站,終於從“我瘦得弱不禁風”的認知裡清醒過來了,當即就決定今天晚飯隻做陸璟之一人份,她吃個西紅柿啃個黃瓜就夠了。
該苦夏掉肉的時候她胖了七斤,這種事光聽就很讓人傷感,更彆說肉實打實地長在身上,接下來拆固定、拍片、肩部功能恢複練習指導,沈梔都心不在焉,到最後跟都不跟著了,直接坐在走廊長椅上等,讓陸璟之一個人來回進出。
直到康複期的注意事項都徹底交代完,他從診室裡出來喊她,“走了。”
沈梔這才憂傷抬頭。
一眼看過去,遽然愣了下,一個半月朝夕相處,看見的都是他恍惚“缺”了條胳膊的樣子,忽然間他恢複正常了,“缺”的那條胳膊長回來了,人又完完整整地站到她跟前來,沈梔一瞬間,七斤肉都忘了,從心底冒出來股難言的酸澀感。
就好像是剛還驕傲讓她養大的豬,在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的時候,突然出圈了,往後再也不需要她了。
沈梔過了好半天,才慢慢哦了聲,起來跟著他一道走。
她不出聲悶頭光走不說話,還沒等下電梯,陸璟之看出她不對勁來了,她上秤時他跟著看了眼,沒單純到覺得是那七斤肉的事,出了電梯門,沒急著趕快離開醫院,把她往樓道邊一拉,問:“怎麼了?”
陸璟之這些日子和沈梔一起,養成個習慣,有問題當時就解決,一分鐘能結束的事拖到下一分鐘沒準就變一個小時,一句話能結果的事現在不問沒準過會兒就要變十句話,搞不好還得要他猜。
沈梔覺得他這習慣挺好的,受他潛移默化的影響,也正在培養,本來都初見成效了——有話就說、不爽就打、說不通打不爽時就進行次為時三十分鐘的冷戰,然後再往複循環。
但他拆了固定之後她的心理狀態實在始料未及,原來以為他恢複了她要如釋重負的,結果重負是沒了,但其他的也一起釋走了,從樓上下來短短幾步路的功夫,沈梔連他是不是就快回江州,什麼時候走,今天明天還是這周下周,全部都想到了,她心裡有點空,最近總是笑,感情被帶動得有點豐富過頭,傷感就忽如其來,看著他,有話想說,但在這兒實在張不開嘴,頓了頓,她說:“回去說吧。”
這就是一兩句話解決不了的意思,得找個能說話的地方,坐下慢慢講,陸璟之沒再問,說了聲好,兩人一起往外走。
走出了醫院大門,沈梔裝在包裡的手機就開始響。
是何菘藍的電話,幾十分鐘之前她還發了短信來,沈梔當時沒注意著,這會兒剛看見提醒,她沒看短信,直接接起電話,喂一聲,就聽何菘藍在那頭道:“小梔,我回來了,你舅舅那邊去查的事有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