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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出來沒多久,陸璟之就從自習區裡跟來了樓道。
熱水機裡的水還沒燒開,沈梔把咖啡壺擱在窗台上等,正對著手機若有所思時冷不防一抬眼,就見他人已經在跟前了。
陸璟之掃了眼她手裡捏著的電話,“怎麼了,誰打來的?”
他洞悉能力一向敏銳得驚人,沈梔習以為常,壓根也沒打算隱瞞,見他察覺,直接把顯示紅色未接的那一串號碼詳情點開遞去,“這是沈振安的號碼。”
她曾經難到走投無路時有多希望她爸能良心發現想起她來拉她一把?說等這電話等到日思夜想也不過分。所以她現在或許可能因為各種原因不會輕易想起這個號碼來,但隻要看上一眼,就足夠讓她記起,絕不會忘。
陸璟之眉心微動,接過她手機的同時,屏幕上又一次變換成來電界麵
依然是剛才的未接的那串數字,但這一次,足足持續了將近半分鐘才掛斷。
打過來一次不久就掛掉還有可能說是不小心摁錯,打來第二次又等了那麼久,就決沒可能是打錯了。
沈振安在找她。
恍然意識到這點,沈梔眉頭一緊,難掩厭煩。沈振安找她能乾什麼?她從沈家搬出來都一年多了,他一隻手就能數過來的幾次露麵都對她非打即罵,再不然就是前些日子寧洲命懸一線事情鬨大,沈瑤參與其中他身為監護人不得不露麵時,那會兒倒是想起來她也是他女兒了,三番五次對外強調什麼一家人、姐妹倆、開玩笑、逗著玩,人命關天的事被他試圖用小打小鬨掩蓋過去,良心喪儘就為給沈瑤開脫。
這時候肯“紆尊降貴”放下臉麵來找她這個被掃地出門的——
“你說會不會是沈瑤又有什麼麻煩了?”
她思來想去,能讓沈振安一連打了兩個電話主動聯係她的,也隻能是因為沈瑤,和沈瑤有關的話,無外乎還是繞不開那件事,沈梔大膽發散思維假設了下,沈瑤最近正在辦出國,是不是那件事留了案底影響了申請,才不得不讓沈振安聯係她這個受害者,以圖和解,達到目的?
但這也不太說的通。
沈梔又想了想,沒等陸璟之回答,先自己否定了這一說。她恨沈振安說恨的,但客觀講,沈振安沒廢物到連給沈瑤辦個學都辦不成的地步,可那還能是因為什麼
“小姨最近有沒有跟你說過沈振安那頭的情況進展?”
她正琢磨得入神,陸璟之一句話,一下把她從迷霧重重裡抽了出來。
沈梔怔了半秒反應,跟著搖搖頭,“沒有。”
她放低聲音,“最近一次就是我和你說了的那些,他上頭給他保駕護航的人要出事,他也懸,最多蹦躂過這個年從這之後我小姨就沒再和我說過什麼了。”
陸璟之沉吟片刻,直到身旁機器“叮”一聲響,示意熱水燒開。
“再等等看。”他說:“不一定就是沈瑤的事,我懷疑他已經有意識地察覺到自己的處境了,想從你這裡下手,找何家求助救命。”
沈梔正要接水,聞言扳著壺蓋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扭頭朝他看過來,“他是瘋了麼?他怎麼對我媽的他自己心裡沒數?就這樣還敢找我外公這邊幫忙?且不說我外公,單是我小姨我舅舅不,甚至都彆說他們,就連我表舅都恨他恨得要死,他哪來信心覺得何家會幫他?”
她說著說著自己先咬了牙,手裡捏著的壺把一歪,開水差點濺到手上!
陸璟之手疾眼快,直接拿過她手裡的壺對準出水口自己接著,安全起見,一直等水灌滿離手又放回窗台上,才重新開口,“你說的對,如果我的懷疑沒錯,這也是他為什麼會找你的原因。”
“你想想,他和你是這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血緣關係,如果能和你緩和一下現在的相處狀態,挽回你們父女感情的話”
陸璟之話到即止,給她充分的思考時間。
緩和父女關係?修補感情?
沈梔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像吞了隻蒼蠅一樣惡心得無以複加,可惡心完了仔細想想,對現在的她來說沈振安的示好行為讓她不屑一顧,可如果是從前的她呢?
那時候她懦弱、單蠢、沒主見,總覺得退一步海闊天空,退一步天下太平,窩囊得人儘皆知。沈振安如果對那時候窩窩囊囊的她展現父愛,要修補關係
她十有**就熱淚盈眶地撲上去真心實意地喊爸爸了。
說到底,沈振安不知道她早就換芯兒了,即便這一年來打過的幾次交道裡她所表現出來的樣子都像是換了個人,但以沈振安那個根深蒂固從來也沒看得起過她的思想,在他眼裡,她怕也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著再怎麼威風也不過是徒有其表罷了。換句話說,他就像當初的顧成沂一樣,對自己信心滿滿,總覺得不過是自己沒行動而已,隻要行動,隻要肯做,那拿下她還不是易如反掌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