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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多之後發生的事情,基於前因後果的考量,勉強算在情理之中,完全算在意料之外,略去那些羞於啟齒的過程不提,簡單來說就是——
季一和剛見麵半個晚上,連認識都還算不上的辛穗坦誠相對地深入交流了一波。
要說這個結果,沈梔幾個人倒也是曾經想過,他們想過仙人跳之類各種各樣的可能,但無論如何也沒想過會是這麼一個,呃,簡單粗暴到中間簡直像是差了無數個環節一樣的劇情。
打個比方,這就好像是解題,答案是誤打誤撞地蒙對了,但思路過程統統不對,不止錯,還錯的近乎離譜。
包房裡鴉雀無聲。
終於,還是陸璟之先打破寂靜,沉穩又冷靜地質疑,“你確定你沒記錯麼?”
他停頓了下,正思考要怎麼才能委婉地提醒季一喝醉到某種程度後的狀態對於某些行為的發生是有一定的阻礙影響的,簡彤就瞠目結舌地替他把話說全了,“酒後亂那什麼是不存在的呀!如果存在了那絕對有個人是裝的呀!”
脫口而出說完一整句話,簡彤才從眾人的目光裡意識到自己無異於捅了季一一刀,她飛快捂住嘴,於事無補地又加了句廢話,“這個,呃,不是生物講、講過的嗎”
季一已經想拿頭去撞地了,但撞下去之前,他磕磕絆絆地把這道題的充分必要條件給補齊了,“不是,沒記錯,我有印象”
“”
八個人神色各異把整件事從頭到尾按照自己的節奏捋過一遍,表情都難以形容地變得有些微妙,許娓娓不虧和簡彤姑嫂一家親,一根直腸子通到底,想哪說哪,話沒過腦就蹦出句,“那這不就等於是你讓她灌得半醉之後給睡了嗎?”
話糙理不糙,想想還真就是這麼個意思。
能把這段事情講出來對季一來說就已經快要讓他虛脫了,許娓娓這句話宛如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搖搖欲墜地晃了晃,整個人都快坐不穩了,差點從沙發上栽下去。
好容易穩住身形撐直坐好,沈梔看著他紅的快要滴血的臉,很擔心他下一秒就上不來氣了,許娓娓還要再說,被她一巴掌重重拍上後背,拍的這一米七四的傻大姐往前趔趄了步,才算勉強堵住了這張沒遮攔的嘴!
許娓娓覺得自己莫名挨了記鐵砂掌,猶不服氣地朝她瞪過來,大眼裡明晃晃地問出一行字:你打我乾嘛!我說錯了?!
沈梔麵無表情地看回去,藏在陸璟之背後衝她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錯是沒錯,但你動動腦子想想這話該不該說。
她們兩個躲在後麵像兩個啞巴一樣靠眼神和動作相互交流,前麵的還得想方設法把這句道破真相的話給圓過去
遵循著誰的女朋友誰負責的基本原則,寧洲頂了這個缸,假裝這句話並沒存在過一樣,若無其事地往下問:“之後呢?還發生什麼了。”
或許是他的語氣太平常,平常到幾乎跟說出“這次的大題沒什麼難度”時的口吻一模一樣,季一覺得自己臉上的溫度總算降下來點,雙手捋著頭發壓向腦後,悶聲道:“那天就沒再有什麼,後半夜我就回宿舍了。”
謝嘉言恍然回想起了一個多月前他跌跌撞撞地回來抱著馬桶吐得一頓天昏地暗的那個夜裡。
“那天晚上我過的迷迷瞪瞪的,差點兒以為是做了個夢,後來睡睡醒醒好幾回,發現不是”季一頓了頓,話又開始說的有點艱難,“就找我朋友問來她手機號,聯係她了”
“你——”餘湘聽得氣結,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感覺回去就得喝排藿香正氣水去火,否則估計連明天都活不到就得自燃!
“你居然還聯係她?!”這他媽不是羊入虎口嗎?!
季一謔地一下抬起頭,梗著脖子反問回去,“不聯係她那我還是個人嗎?!”
這是季一今天晚上第一次反駁他們的話,幾乎是壓著嗓子吼出來的。
沈梔停下跟許娓娓的眼神交流看過去,就見他臉紅眼也紅,粗喘著抱頭坐在那兒,脆弱又無助地看著他們。
包房裡又一次沉默下來。
幾個人看著他,心上就好像被針尖密密麻麻地紮過,這一眼一句話,叫他們忽然間就理解了他這段時間以來的所有反應表現。
即便不算是完全順風順水地長大,至少到現在的十七年裡,季一都活得沒有太多憂慮,他乾淨陽光,細膩純良,在此之前生活裡最大的恐懼就是千萬彆在大考裡掉出A1,能好好的留在1班做倒數第一就心滿意足。
這件事就像在他平靜滿足的高中生活裡突然丟下了一顆原子彈,殺傷力巨大地破壞了他原本正常的生活軌跡,讓他迷惘倉惶不知所措,覺得是場夢想要躲開逃避,可發覺是真實之後,骨子裡生來自帶的本性和從小到大一直以來被灌輸教育的道理思想又讓他必須負責麵對。
他不想告訴他們,沒臉跟他們說,想要自己去解決,到頭來卻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