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身上的傷口雖已愈合了,但傷了的底子卻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恢複好的,整個人內裡還虛弱著,這不,一時怒火攻心就暈了。
真實情況誰也無從知曉,一眾阿哥匆忙趕進宮都被攔在了外頭不叫進,也隻是聽太醫說了這麼一嘴罷了。
無法,四爺也隻得去慈仁宮接了弘旭就出宮家去了。
弘旭這小子正是活潑好動的時候,整日裡上躥下跳嘰嘰喳喳鬨騰得不行,叫生性喜靜的林墨菡倍感頭痛,但上了年紀的太後卻剛好正是愛熱鬨的時候,每日裡看著小曾孫鬨騰的靜兒就仿佛自個兒都精神了許多。
且這小子還特彆會哄人,隻逗得太後日日眉開眼笑的,這一段日子朝夕相處下來,愈發疼他疼得跟眼珠子似的,這會兒四爺來接人她還滿心不舍,想要開口留人的話幾次到了嘴邊又被咽了回去,最後愣是拖拖拉拉拽著四爺叮嚀了半天才總算是放行了。
四爺真真是被弄得啼笑皆非,這不知情的還以為弘旭不是他們親生的呢,竟是生怕他們兩口子苛待了這小子。
一回到家,弘旭就跟個小炮彈似的衝進了屋裡,一把抱住林墨菡的腿,哭道:“額娘,你不要我了嗎?”
林墨菡愣了愣,將他抱起來坐在自己腿上,笑道:“這是什麼傻話,你可是額娘親生的,額娘怎麼會不要你?”
“那你都好長時間不進宮看我了!”
“額娘不是不想去看你,是沒法子去啊。”林墨菡溫柔的摸摸他的頭,歎道:“先前出了些事兒,咱們家和你叔叔伯伯們的府邸都被侍衛看住了,誰也不能進出,昨日才一解禁今兒不就叫你阿瑪接你去了嗎?”
“真的?”弘旭吸了吸鼻子,鑽進她的懷裡甕聲道:“那這回就原諒額娘了,不能再有下一次了!”
“指定沒有下一次了。”連旁邊兩個小的哼哼唧唧博關注她都不管了,隻摟著弘旭耐心安撫著。
胤禛好笑道:“難怪方才一路瞧著都悶悶不樂的樣子,也不大愛搭理爺,爺還以為他是舍不得太後娘娘呢,原來竟是惱上了。”
林墨菡就瞅了他一眼,暗道若是叫這小子知曉你這親阿瑪竟是過了一夜才想起他來,那還不更以為自己失寵了啊?非得氣哭不可。
還不容易止住了抽抽搭搭,但弘旭還是賴在他額娘的懷裡不肯下來,小手緊緊抓著她的衣裳,一副生怕被拋棄的小可憐樣兒。
說實在的這小子長得敦實,沒一會兒功夫腿都被他壓得生疼,但看他這副委屈兮兮可憐巴巴的模樣,林墨菡也舍不得撒手,隻得忍著。
“皇上怎麼樣了?”
胤禛搖搖頭,“不曾見著,太醫說不過是一時氣急罷了,並無大礙。”
“真是氣暈的?這是發生了什麼能跟太子生這樣大的氣啊。”
“聽說是牽扯到索額圖。”
聞言,林墨菡倒是有些恍然了。
若是這樣倒也不算太奇怪了,先前索額圖好端端的說被賜死就賜死了,連帶著兩個兒子也沒能躲得過去,太子心裡能好受嗎?索額圖可一直就是太子最信任倚重的人,說是私底下拿他當長輩也不為過,那日索額圖被賜死之後聽說太子還大病了一場。
當然了,這其中也不乏被康熙狠心決絕的行為傷到的緣故,若說太子心裡一點兒怨恨也沒有那指定不現實……在太子看來,康熙不管不顧處死索額圖的行為根本就是出於對他這個兒子的不滿,為了打壓他絲毫不顧念昔日父子情份,著實叫人傷心。
但在康熙看來,索額圖就是個禍害,隻會挑撥離間,給太子出餿主意,他如今的情況又不容樂觀,誰能保證那個狼子野心的狗賊不會狗急跳牆?萬一當真抓住機會攛掇太子反了又當如何?到時父子二人兵戎相見,便再無轉圜的餘地,他不想走到那一步,是以果斷賜死索額圖以絕後患才是最好的選擇,對他和太子都是最好的。
說到底,這父子二人的立場不同,所思所想自然也就不同了,矛盾是必然的,這種情況下一碰麵不鬨起來才有鬼了呢,想也知道當時的情形恐怕激烈得很。
臥床休養了好些日子康熙才終於露麵了,這段時間內四爺及一眾兄弟們是日日往宮裡跑,卻是誰也沒能肩上他一麵,回回都被毫不留情的打發了,估摸著也是嫌這群兒子鬨心,不樂意看見他們。
即使如此,但這些阿哥們還是得日日風雨無阻的過去,上趕著吃這個閉門羹,否則一個“不孝”的帽子就該扣下來了。
林墨菡冷眼瞧著都覺得心累,原本親爹病了做兒子的去探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甚至日日在身邊侍疾都是人之常情,但眼下這些阿哥們殷勤歸殷勤,卻究竟又有幾分真心實意呢?竟是表現的成分居多,就不是那個味兒了。
轉眼間又到了年底,人情往來不斷,光是這送禮收禮就忙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四爺雖素來低調,不曾刻意去拉攏結交多少人,但畢竟身份擺在這兒,總也少不了那漸漸親近上來的誌同道合之人,底下的門人就更不缺了,年年該孝敬的也從未少過,到年底除了送禮之外還得親自來磕個頭才行。
每日裡來來去去的人就不曾消停過,林墨菡是真真忙得腳不沾地,不過等瞧見隔壁八爺府那還要多出好幾倍的人,一邊替八福晉累得慌的同時又忍不住連連咋舌,暗道這八爺未免太過張揚了些,這是生怕皇上不知道他有多少黨羽啊。
“福晉,年家太太到了。”
“請。”
這年家太太指的自然就是年羹堯的太太,是大名鼎鼎的才子納蘭性德之女,即明珠的孫女,也就是說這年羹堯與明珠家其實是姻親關係,隻不過年家隸屬漢軍鑲白旗,為四爺掌管,天然就形成了主仆關係,來往不免就更加親近了些。
納蘭性德的文采就不必多說了,後世都還一直流傳著他的詞,難得的是容貌也生得極其俊俏,堪稱才貌雙絕,大抵是隨了才子父親,這葉赫那拉氏生得亦是極好的,看見她就會想到一句話——腹有詩書氣自華。
不過更吸引林墨菡注意的卻是跟在葉赫那拉氏身後的一個姑娘,約莫也就十四五歲的年紀,身段纖細婀娜,巴掌大的小臉兒略顯蒼白,一股子我見猶憐的氣質,整個人就如同那水晶做的,晶瑩剔透卻又脆弱易碎。
“奴婢給四福晉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