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5(1 / 2)

快樂有時候竟然會那麼簡單, 封允以前從來都沒體會過。

路燈昏黃的橘色光線籠下來, 籠在寧安身上, 像是形成了一個獨立的小世界。

讓他忽略了頭頂漸漸壓低的烏雲,還有戶外冰冷呼嘯的風。

他隻想快步奔進那一方小天地裡去, 那裡那麼溫暖又愜意,那溫暖傳到他身上,一點都不冷。

他含著淺淺的笑意走過去, 麵上不動聲色,但在走到寧安身邊時, 卻還是情不自禁地用手擼了擼他的發。

寧安似乎是有些介意的, 但他什麼也沒說, 隻是轉頭用自己的指把揉亂了的發重新理順了。

韻來的生意一向很好, 即便寧安提前很久就預約了,可也沒有約到單獨的包廂。

他們在大廳裡用屏風隔出的一小塊私密空間裡落了座。

空間不大, 緊靠著一麵大型落地窗,窗上貼著傳統的剪紙窗花。

聖誕的節日氣氛充塞在空間裡,雪花, 彩燈,麋鹿……

音樂不是滿大街無處不在的Jingle Bells,而是Silent Night,寧靜,清澈,淨化人心。

店主人送給每桌客人一對禮品,是粉色櫻花狀的陶瓷筷架, 十分小巧可愛。

寧安收了,小聲對封允說:“咱們家餐桌上就缺一對筷架了。”

明明隻是很普通的一句話,但封允就是沒忍住笑,笑意淺淺的,刻意地抿在了唇角。

這樣的笑讓他看起來年輕又陽光,還帶著些不經意的調皮勁兒。

如果讓楚雅言看到,一定會驚掉下巴,這根本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冷漠無情又漫不經心的封允。

菜上的又快又貼心,象拔蚌和海膽又鮮又甜,寧安忍不住多吃了幾口。

放下筷子後便忍不住端著酒杯看窗外,遠遠的街燈明亮,櫥窗一水兒裝飾的熱鬨漂亮。

這樣的節日哪裡都是差不多的,和他那個世界也差不多。

世界上所有的熱鬨喧囂都是差不多的,唯有孤獨和寂寞,各不相同。

每年的這個時候他的家裡都是很熱鬨的,不知道今年會是什麼樣?

他不敢深想下去,低著頭把一杯酒全喝了進去。

隻是眼角眉梢終究染上了一層鬱色,嘴角也沾了一點點醬汁而不自知。

封允很快注意到了他的不尋常,他很自然地身體前傾,用拇指從他唇角輕輕拭過,觸手一片溫軟。

寧安怔了一怔,封允將沾了醬汁的拇指朝他晃了晃:“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衣服上撒沒撒,快看看?”

寧安的臉紅了起來,還真認真看了看自己的衣襟。

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他看著封允微笑起來,為他倒了一杯熱茶:“我們喝一個?”

封允從善如流,兩人碰了碰杯。

寧安有些唏噓,卻努力屏棄掉了傷感,他笑笑:“事實上,我有點想家了。”

封允也笑:“怎麼跟個孩子似的離不開父母?明天我陪你回家看看?”

“回家?”寧安眼睛亮了亮,隨即想到封允說的是寧士渠的那個家。

他一直很忙,跟寧士渠夫婦的關係也不算親密,婚後也隻回去過兩次,聞言便點了點頭。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天空飄起了雪花。

寧安高興地旋進了夜色裡,讚歎道:“聖誕下雪,浪漫。”

封允卻不覺得浪漫。

他是在偏南方一點的城市長大,那是一個海濱小城,他外公的故鄉。

那邊冬天很少下雪,反而是雨夾雪比較多,即便落了雪,也很快就會消融殆儘。

他大學考來A市,這是他外公外婆奮鬥的城市,也是他母親長大的城市。

第一次見到北方的大雪,他是興奮新奇的,滿心歡喜。

可這麼幾年過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不太喜歡雪了。

他看著寧安雀躍的身影,恍惚意識到,是從他到來,從他冒著寒冷一次次的拍攝後,他不喜歡冷和雪了。

他記得,寧安有好幾次的拍攝,都是為了取景,特意提到下雪或者雪後那幾天。

雖然寧安從來不讓他去,但他知道,他因此挨了很多凍,吃了很多苦。

有些表麵很美的東西,事實上卻是冰冷又殘酷的,雪就是其中之一。

它是冰冷的象征,它會給寧安帶來傷害。

所以他不喜歡了,也不覺得浪漫。

他抬起頭,雪花落在臉上和眼睫上,很快變成冰涼的濕意。

這似乎是一場大雪,天幕像被拉開了一道口子般,雪花飄飄灑灑,鋪天蓋地直撲地麵而來。

兩人在雪中邊走邊玩地進了停車場,上車前互相清掃了肩頭發頂的積雪,像一對最親密的愛人。

封允一邊為寧安清掃肩頭零碎的雪花,一邊道:“這個聖誕是我過的最幸福的聖誕節了。”

寧安抬眼看他,有些訝異也有些同情,但他很快將自己的情緒斂了起來,隻笑笑:“等你將來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喜歡的人,你的每一個聖誕都會變得很幸福。”

封允看著他低垂的眼睫,沒有說話。

風雪天開不快,封允開著車,寧安低頭看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他神色凝重了起來。

“怎麼了?”他問。

寧安低著頭想了半天,忽然道:“壞了,我忘記羅修典的生日是哪天了。”

封允的神色有些複雜,剛開始抿的平平的唇角,過不多時,又微微翹了起來。

“寧好剛發給我一條信息,說各艮幣大漲,翻了好幾倍,”寧安接著說:“我是有一些的,之前賠了錢一直放著,時間久了,我都忘了,一直也沒有時間關注。”

算上他表哥孫平的那兩萬,大約有六七萬在賬上。

密碼是羅修典的生日。

他把日常用的密碼都改了,唯有這個賬戶不常用,當時忘了改,這會兒試了幾次都無法登入。

封允淡淡問:“各艮幣跟羅修典有什麼關係?”

寧安正在發愁:“賬戶密碼是他生日。”

封允沒說話,抿著唇角看路。

“我也不能問寧好要,更不能問羅修典,我媽那邊,算了,”寧安鬱悶地靠進座椅深處,拿手捋起額發,鼓著腮吹了口氣:“還是不讓他老人家擔心了。”

“就那麼喜歡他嗎?密碼都用他的生日?”

其實他們很少提起羅修典,因為每次提及他總會帶來一些不愉快。

寧安一般不主動提,但也不刻意掩飾,有些時候本來沒什麼事情,遮遮掩掩反而讓人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