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守夜人(1 / 2)

津島小姐 兔美 11339 字 4個月前

天是暗淡下去的藍色,海麵卻顯現出一種波光粼粼的遊動。

津島柊時望著這片海麵,按下了重播鍵。

夜晚的海風吹向她,將一頭黑發淩亂的吹向後方,夜晚海邊的溫度驟然的冷下去,她重新套上的米白色外套也在風中發出輕柔的摩擦聲。

風涼涼的,夾雜著大海的鹽味,微微帶著顆粒感的吹拂著。

津島柊時感覺身體是涼下去了,脖頸和腳趾都有些僵硬,但是耳朵卻發燒發熱。

大概是因為剛才的電話打的太久了,耳廓有些發紅,白的接近透明的耳朵似乎都能窺見血液從心臟奔向這裡的痕跡。

拿著電話的手掌,也是同樣火辣辣的,此刻已經不再疼痛,細微的發癢卻比疼痛更加磨人。

月亮升起的時候,太陽還沒有完全降落下去,這赤紅的一片光芒,照射的海麵像一幅宏偉的油畫,此刻太陽卻早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月亮很快到來海麵的正上方。

白亮亮的一片,不停的流動著。

這個世界好像都睡著了,一切都是這麼的安靜,隻有幾點星星。

手機裡,悠長的傳來撥號呼叫的鈴聲,在寂靜的海風中,產生回音一般的波濤,洶湧的衝湧進她的耳朵。

漫長,漫長的等待。

房間裡沒有開燈,太宰治獨自一個坐在桌邊,下午離開時,打翻的蛋糕仍舊在垃圾桶中,廚餘垃圾的處理日不是今天,夏天的溫度最容易招惹蟲子,他將垃圾袋打了結,提到廚房裡放著。

但是那股味道還是彌漫在空氣之中。

奶油的氣息,充盈在鼻子裡,直直的往大腦裡鑽,草莓是不是已經腐爛掉了,才能發出這種過於甜膩到似乎會溢出汁水的氣味,太宰治撐著下巴,放在桌子上的手似乎還能感受到滑滑膩膩的手感,像是沒有擦乾淨的奶油。

真討厭,他果然已經過了吃甜食的年齡了。

他撐著下巴,忽然想起,津島柊時曾經說過,吃太多的糖會長蟲牙。

十七歲的時候沒有長的蟲牙,終於在二十歲的時候,成功長了出來嗎?

太宰治用手指按了按臉頰,似乎真的感覺到,肌膚之下,神經隱隱發痛。

他麵無表情的托著腮,另一

隻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持續戳著自己的臉頰,這份疼痛真切的顯現出來。

啊……

太宰治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垂下眼睛,沉默的看向桌子,那上麵放著的,是從國木田獨步那裡接手來的白玫瑰。

在已經過了的年紀,張了蟲牙,還真是如津島小姐預料呢。

不斷的,內裡的,微弱的疼痛,滋生更加難耐的一場持續的痛潮。

綿延,細微,刺痛,隱秘的疼痛。

蟲牙也長在了不該生長的地方呢,太宰治緩緩的吸了口氣,將手覆上自己的胸口,緩慢的蜷縮起手指,單薄的襯衫因為他不斷收緊的手指,產生了許多皺痕。

在心臟上產生的痛齒,啃噬著心臟,可以拔得掉嗎?

真是難捱啊,這種疼痛。

我可是最討厭疼痛了,一點點都不想要。

所以說,都是津島小姐的錯,如果不是吃完了那塊蛋糕的話,也不會有什麼牙疼了。

都是津島小姐的錯。

桌子上的手機微弱的亮了兩下,照亮了旁邊翻來兩頁的書籍,他憑借良好的視力在昏暗中看了兩行,隨意的用手劃拉手機。

他不是刻意的去打那個電話,甚至在打通這個電話之前,他沒有設想過可能的發展。

這對他來說是很少見的事情,推理可能的發展,已經是他的一種本能,和呼吸一樣自然,這不僅僅是一種自我保護,也是因為他天生智力過人,對於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情,即使不刻意去猜,也能夠清清楚楚的看到未來。

簡單的就和開卷考試一樣,無趣。

但是這則電話,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了得到什麼而打,甚至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在想什麼,就這樣處在一片茫然中,按下了數字。

兩年,他仍舊清清楚楚,僅憑肌肉記憶就按出了那串數字。

津島柊時也沒有換過手機號碼。

到底是本能使之,還是蓄謀已久,他自己也無法分辨,怎麼就這麼熟練的把這一串數字流利的按下來。

當手機那頭響起鈴聲時,他陡然坐直了身體,以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認真姿態死死的盯著閃耀著的屏幕,那幾秒,他無數次想要掛斷電話,最終卻沒有采取任何動作,如雕像般一動不動的坐在黑暗中。

她會接嗎,她會

說什麼呢。

我要說什麼呢。

我現在過的很好?我去了你的簽售會?果然我還是最討厭你了?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嗎?你現在在哪裡呢?還是寫著那些無聊的嗎?

有沒有後悔過,把我丟掉這件事?

太宰治來不及想太多,電話那頭就已經接通了電話,他下意識的一把將手機握在手裡,貼近了自己的耳朵。

最後,還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電話那頭傳來的是津島柊時輕柔的呼吸聲,像一片羽毛緩緩的從天空降落,輕柔的落在耳邊。

太宰治挪動姿勢,靠在牆上,將腿隨意的搭在被褥之上,就這樣舉著手機,茫然的望著天花板。

有些陳舊的顏色,帶著竹子編的席子般密集交叉的紋理,從窗簾中投射進來的光線拉抻成細細的一條線,茫茫的落在天花板上。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伴隨著越來越快的心跳。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很小,但是太宰治最慣用的手段就是在對手的身上放竊聽器,那個的聲音遠比這個更加模糊不清,還容易收到電波的影響。

他聽慣了竊聽器,耳力一向了得,因此,對麵的聲音雖小,對他來說卻是清晰無比。

津島柊時的呼吸聲,更是清楚的像是貼著他的耳朵發出的聲音。似乎連微弱的氣息,都打在他的耳朵上,帶來微弱的癢意。

更遠一點的地方,傳來的是她的腳步聲,從那邊的聲音,他幾乎像是走在她的身邊,走過繁華的街道了,又是紅綠燈,汽車停在她的麵前,按笛示意她先通行。

她走走停停,緩慢的前進著,最後的聲音,是一片浪潮,津島柊時停在了大海前,海風聲輕拂,太宰治聽到她坐下的聲音。

她沒有在走動,就這樣坐著,沉默的聽著這一邊。

津島柊時知道這個電話是他打的嗎?太宰治很想問出這句話,其實不用問他也早就知道答案,可是他還是想得到肯定的回答。

你是以什麼心情接這一通電話的,為什麼不掛斷呢?

當時明明是那麼決絕的離開的,為什麼現在要給這麼沒有什麼意義的溫柔呢?

太宰治靠著牆壁,將腿縮了起來,用手輕輕的環住雙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忍耐著自己,麵對津島

柊時時,他總是想要無理取鬨,想要大喊大叫的吸引她的注意。

為什麼……不看我?

這則電話持續了三個小時。

不需要看表,光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就能數的出來。

明明是和津島柊時的電話,他卻分心算著時間,他一秒一秒的數著。

看著窗戶外的那一線陽光漸漸下去,轉而的是瑩白的光,冷冷的落入房間之中。

算了吧,這算什麼呢?就這樣一直僵持下去,直到哪一方手機沒電為止嗎?

他想,是時候該掛電話了,卻遲遲沒有動彈。

然後,太宰治就被美知子小姐襲擊了。

年齡這麼大的老貓,為什麼身手比他還好?!

美知子小姐迎麵跑來的速度快如疾風,太宰治根本措手不及,它就躍上桌子,一把飛撲到他的臉上。

視線一下被遮住了,手機也無力的鬆開。

太宰治的腦袋磕在枕頭上,睜大了眼睛,臉上是肉乎乎軟綿綿的觸感。

他被美知子坐了個泰山壓頂。

快要……喘不上氣來了,好重啊!

他手腳並用的掙紮起來,不管怎麼說,被貓咪壓到窒息,這種死法,就算是他也沒辦法接受!

美知子像是以為太宰在和它玩耍,快樂的在太宰身上跑來跳去。

好一會,太宰治才講像強力膠水一樣黏在自己身上的貓咪揪下來,美知子舔著自己的爪子,一副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樣子。

太宰治來不及鬆口氣,從對麵的電話聲裡,聽到了津島柊時輕輕的笑聲。

那是他時隔兩年,第一次又聽到了津島柊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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