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巍聽了，沉著臉，想也不想的問：“……師叔所謂的有數，可否告訴弟子，究竟是何謂的有數？那師弟方才分明已經跪地求饒，可師叔卻就站在一旁那麼眼睜睜的看著，壓根未有絲毫上前阻止的念頭。難道，這就是師叔嘴裡所謂的有數？”
季時序餘光一睨。
季時序問：“你現在是在質疑本尊？”
宋巍並未反駁，而是拱手答到：“弟子隻是不想見那小師弟被打死罷了。”
宋巍話一說完，剛才那被堰墟揍得鼻青臉腫的昌平眼前頓時一亮，然後立刻屁滾尿流的便爬到了宋巍的腳邊。
昌平跪在宋巍的腳邊，兩手緊緊的抱著宋巍的大腿，眼淚鼻涕橫飛。
昌平抱著宋巍的大腿哭道：“嗚嗚嗚……嗝……宋師兄……救救師弟……嗚嗚……”
宋巍略有些潔癖，他瞧著昌平臉上的鼻涕和眼淚，眉心微擰，心下抵觸。
但礙於旁邊還有一群小師弟在看著，所以他隻好麵色難看的忍了下來。
宋巍沉著臉忍下，轉眼看向季時序。
宋巍再次繼道：“方才若非弟子站了出來，這名小師弟，恐怕就要被打死了。”
宋巍話出，一旁，堰墟慢慢的收手，表情心虛的偷偷站在了季時序身後的斜側方向。
他的確是想要教訓昌平，出出氣，但他從頭到尾可沒有要打死昌平的想法。首先旁邊還有其他的弟子們在看著，再者，他若要是真的把昌平給打死了，他就麻煩了。
隻是……
因為剛才打的實在是太痛快，所以他一時間沒忍住。
若要不是宋師兄出麵，他方才恐怕……真的會打死昌平。
一想到此，堰墟便不由心虛，沒了底氣。
堰墟緊抿著唇，悄聲站在季時序的身後。
他不知自己會被如何處置。
他……他不會被趕下山去罷？
堰墟正想著，這時，一旁人群裡的卞蔡突然從隊伍裡站了出來，然後畢恭畢敬的對著宋巍行了個禮，接著義正言辭的說道：“宋師兄，方才的情景師兄也瞧見了，不過隻是弟子間的一些小打小鬨罷了，他就能下如此狠手，甚至是想要痛下殺手！依弟子看，他絕對留不得！若是繼續留在門派裡，不知還得生出多少禍患！”
卞蔡義正言辭的說著，宋巍聞聲，頓時陷入深思。
他的確開始考慮要不要將堰墟給趕下山去。
一旁，堰墟眼簾半垂，一聲不吭。
不知為何，他不由自主的……悄悄的看了季時序的背影一眼。
宋巍沉吟深思片刻，正要準備開口說話，這時，季時序驟然沉下臉，冷冷的朝卞蔡的方向看了過去。
季時序問：“本尊可有準你出來說話？”
卞蔡聲音一滯，聲音瞬間跟著低了下來：“沒有……隻是——”
卞蔡語調一轉，剛要繼續接茬，但被季時序給毫不猶豫的打斷：“既然沒有，那方才是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站出來的？”
季時序聲音發冷，臉上的嫌惡顯而易見。
卞蔡心下一顫。
同樣的，站在季時序身後的堰墟也是心下一顫。
堰墟站在季時序的身後斜側的不遠處，望著季時序側臉上那毫不掩飾的冰冷神色，表情怔愣。
他以為……二長老在他的麵前時，臉上的神情已經足夠的令人心下膽顫。可現在他才發現，和現在相比，之前的那些神情壓根就完全不值一提。
卞蔡心下一抖，腦中下意識的便就要準備乖乖識相的退下。
但卞蔡忍住了。
因為有宋巍在一旁的緣故，所以卞蔡的膽子也一下子跟著大了起來。
卞蔡站在原地，拱手行禮，大著膽子道：“弟子隻是不忍心再繼續看著昌平再接著被揍下去罷了。”
昌平聞聲，感激的瞧了卞蔡一眼。
卞兄果然夠義氣——
然而，卻隻見季時序一聲冷笑，涼涼的說道：“哦，看不下去了？……既然如此，那將他換成你來如何？”
卞蔡一驚，冷汗瞬間便從背上滲出來了。
卞蔡結結巴巴：“弟子……弟子不是這個意思……”
見剛才還在義正言辭一臉底氣十足的卞蔡一下子開始兩腿抖了起來，季時序一聲輕嗤，冷冷道：“讓他動手，那是本尊的授意。若是不服，那便給本尊滾下山去。”
宋巍聽了，眉心一擰，正要準備說話，但被季時序給打斷。
季時序麵無表情的接著道：“方才本尊也說了，若是打不過，事先便可跪地求饒。可他既然不從，那之後的事……便就是他的事了。”
宋巍沒忍住：“可師叔方才不是也聽見了，他方才已經告饒了……”
季時序聞聲，慢悠悠的說道：“本尊方才閉著眼睛，沒聽見，也沒瞧見。”
宋巍啞然，瞬間沒了聲音。
宋巍表情錯愕，難以置信。
因為……這擺明就是睜眼說瞎話！方才那小師弟的求饒聲幾乎所有人都聽見了，他這個二長老不可能沒聽見。
可問題是，宋巍根本無從置喙。
二長老說是沒聽見便就是沒聽見，不然，他還能去證明他聽見了不成？
就算是去證明，又能去如何證明？
宋巍啞然，片刻失語。
過了會，宋巍找回自己的聲音，然後指著堰墟，想也不想的說道：“既然二長老沒聽見，那也就罷了。可他絕不能留！能下狠手將同門師兄弟揍成那副模樣還不停手，他決不能留！”
堰墟握拳，咬牙。
堰墟無從辯駁。
然而，卻隻聽季時序冷冷道：“本尊方才說了，那是本尊的授意，若是不服，便就給本尊滾下山去。”
宋巍眉心一擰，想也不想的回：“弟子不同意。此人心胸狹隘，隻不過是為了一點口舌之爭就能下……”
季時序聲音發冷。
季時序慢悠悠的問：“……你不同意？”
宋巍聲音一滯。
宋巍：“是。”
季時序挑眉，又問：“本尊乃是門派裡的二長老，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也配和本尊如此說話？本尊仗著你是師哥的大徒弟，便給你兩分顏色，彆給臉不要臉。恩？”
說到最後一個恩字時，季時序的聲音裡已滿是危險的意味。
宋巍心下一驚，然後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無比凝重。
宋巍眯眼，兩眼深沉的看向季時序。
宋巍突然問：“你到底是何人。”
這副神情，這副作態，還有這副冷漠無情的口吻，這絕不是師叔。
師叔雖然並沒有對門派裡的哪名弟子特彆的寵愛過，但也絕對做不出讓兩名弟子私鬥，並不管死活的事。
而且，師叔雖慣來不喜他，但那也隻是無視罷了，從未說過方才這等話。
宋巍突然發問，旁邊的一眾弟子一臉莫名，摸不著頭腦。
而季時序，卻是一下子陰下了臉。
因為季時序聽明白了。
書裡對反派楚天闊的描寫隻有寥寥幾章，而那描寫的幾章裡，楚天闊不是在欺負男主，就是在物色男寵。不過因為樣貌都入不了楚天闊的眼，所以一直隻是物色。
至於其他的描寫，都十分籠統，寫和沒寫壓根就沒有區彆。
也因此，季時序也便跟著隨性發揮，隻注意在男主的麵前保持自己反派的設定，至於其他人的麵前，季時序也就懶得去注意了。
也所以……季時序就忘了會暴露的事。
這會突然暴露，季時序倒想起這件事來了。
不過季時序也沒太驚慌。
一個小配角罷了，沒什麼好驚慌的。
比起在小配角的麵前暴露身份，反而是他不小心在男主麵前那刷了好感度反而才更要讓他麻煩些。
小配角，發現了又怎麼樣？
實在不行，殺了不就成了。
於是，季時序沒有回答宋巍，而是頭也不回道：“今日的修煉到此結束，你們可以退下了。”
一眾弟子不敢反駁，乖乖的應了聲是，慢慢退下。
卞蔡雖然不服，但也還是識相的退了。
堰墟遲疑，不知自己能不能走，便站在原地沒動。
而至於昌平，心下則還抱著宋巍給他打抱不平，從堰墟的身上報複回來的念頭，便抱著宋巍的小腿一直哭哭啼啼，不肯離開。
季時序見了，冷著臉掃了眼，道：“不想走？是想讓本尊親自來請？”
昌平心下一顫，哭聲瞬間戛然而止。
瞅著季時序那張沒有任何表情的冷臉，昌平心下膽顫，乖乖的從地上爬了起來。
在昌平從地上爬起來之後，季時序驀然想起什麼，語調一轉。
季時序輕飄飄的道：“哦，對了。”
昌平一呆，不明就裡。
季時序漫不經心道：“本尊說過，誰打贏，誰說的算。既然他打贏了，那便是你輸了。輸了，就必定會有懲罰。”
昌平結結巴巴，心下發涼。
昌平：“什、什麼懲罰……”
季時序扯了扯唇角：“你不是說，他不想洗衣裳麼？那往後就由你來洗。若是洗不乾淨……”
說到這，季時序臉色一變，周圍的溫度瞬間下降了好幾度。
“本尊唯你是問。”
短短的幾個字，讓昌平腿下一軟，嚇得差點尿在了褲子裡。
昌平：“是……”
應聲罷，青紫著一張臉，模樣頗為可憐的一瘸一拐的慢慢退下了。
堰墟怔怔的目視著昌平退下。
等到昌平的身影從視線內消失，堰墟回頭，扭頭看向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