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宮殿如此的陌生可怕,到了夜裡更是如此。
餘窈出不去也見不到熟悉的其他人,無論心裡在想什麼,表麵上一直耷拉著腦袋保持沉默。
在蕭焱的眼中,她的反應是乖巧的,沮喪的,甚至有些可愛的。
在宮人們的眼中,餘娘子卻是謹慎安靜的,她在陛下因為一點小事離開後馬上就一個人躲進了寢殿深處,不要宮人們靠近。
仿佛這些她不熟悉的宮人都是洪水猛獸。
麵對她的排斥,宮人們也不敢輕舉妄動,許多人早就被告誡過不止一次,他們將來要服侍的主子是一個天真善良的小娘子,他們必須牢記,要讓她開心不能惹怒她。
所以在餘窈驚訝瞪圓的眼睛中,建章宮的宮人格外的溫順聽話,他們沒有因為她白日的狼狽取笑她,也沒有因為她現在的膽小舉動而看不起她。
餘窈悄悄地躲到寢殿的深處,將帷幔全都圍起來,一顆驚慌的心才有片刻的安寧。
她回不去自己的家,身邊又見不到綠枝戴婆婆和外祖父外祖母,不禁一遍遍地想他們會不會在為她擔心。
少女低低地歎了一口氣,四處瞅了瞅,藏進了一個她自以為安全的黑暗的地方。
………
蕭焱離開後殿到建章宮的前殿,見了一麵康樂宮派來的老嬤嬤。這個老嬤嬤不是之前他討厭的老東西,身上沒有那股爛臭的氣味。
蕭焱的臉色好看了一些,可眼神還是冰冷的,掃過康樂宮的人,像是在看死物。
“何事?”他的語氣一點稱不上友善,含著濃烈的不耐。
小可憐進宮的第一天,他準備把全部的時間用來陪著她,對老嬤嬤過來打擾的舉動沒有任何好感。
嘖,小可憐如今認識可以依靠的人就隻有他一個。
占有欲強烈的男子將身邊好用的內侍公儀平都暫時給打發走了,刻意營造出小可憐對他獨一無二的依賴。
“陛下,老夫人聽聞您犯了頭疾心中擔憂,所以著急地派奴婢過來看一看。”老嬤嬤大氣不敢喘,雖然此時在她眼中,陛下不像是犯了頭疾的模樣。
“外祖母疼朕,朕都知道。”蕭焱的眼中勉強多了一絲暖意,不過他懶得將所謂頭疾的真相表露出來,隻輕飄飄地道建章宮新召了一名醫女,醫術不錯,暫時止住了他的頭疾。
“你回去,告訴外祖母,小醫女頗得朕的喜歡。明天,不,後天,改天朕帶她去康樂宮中讓外祖母看一看。”蕭焱摩挲著手腕的紅色串珠,一而再再而三地改口,將老嬤嬤弄的一頭霧水。
這到底是想讓老夫人見還是不想啊?不過直覺告訴老嬤嬤,陛下口中的醫女一定不是尋常之人,她立即將老夫人命她送來的東西呈上去。
“老夫人還讓奴婢送來了最後擬好的單子,還請陛下過目。”
單子是提親用的,褚老夫人知道外孫的上心程度,加上對象極有可能是自己的親孫女褚家五娘,所以到蕭焱手
中的厚度十分可觀。
非是尚宮局的循規蹈矩,褚老夫人在單子上添的儘是她手中的私物。
這是完全屬於長輩的關心,蕭焱看過之後慢條斯理地嗯了一聲,臉上笑盈盈地想這份單子可以給小可憐看一看,省得她嘟囔自己對她不用心。
姓傅的當年與她定親擁有的一切他也有啊。
“過兩天,朕會在朝中提出立後事宜。()”蕭焱冷不丁地扔下了一個大炸彈,接著他語氣惡意又曖昧地提到了表兄褚三郎,唉,可惜了表兄,朝中那麼多人彈劾他,也不知立後順不順利。?[(()”
他的話太含糊了,聽在老嬤嬤的耳中,仿佛褚三郎與他要立的皇後關係匪淺,甚至於另一層意思就是褚三郎現在人人喊打的名聲會對立後帶來影響。
老嬤嬤眸光微閃,愈加篤定陛下想立的皇後就是褚家娘子,至於眼下這個醫女,也許就是為陛下醫治頭疾的人。
很重要可又不需要太多的關注。
“奴婢一定如實將陛下的話傳達回去。”老嬤嬤退出了建章宮,從頭到尾都沒有見到餘窈一次。
其實,褚老夫人真的隻是為了外孫的頭疾派人過來嗎?不儘然,白日蕭焱親自抱著一位不知名的少女從鑾車上走下來,消息傳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該怎麼說呢,外祖母,她是朕遇到的第一個喜歡的女子,也是唯一一個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啊。”老嬤嬤識趣地離開後,蕭焱盯著手中的單子感慨不已。
一想到人現在就在自己的寢殿中,此時此刻說不定還翹首以盼地等著他回去,體型高大的男子忍不住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後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