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你今日來的好早。”餘窈一回神就被牽住了手,她沒注意到男人驟然變化的眼神,而是暗暗地較勁,想換一個方向。
她並不想再返回醫館,讓辜大夫他們見到了郎君,他們又不知道郎君的身份,萬一不小心說一些讓他生氣的話,那就麻煩了。
醫館中的人大概都知道餘窈定了親,不久後就要出嫁,可除了她的二舅舅,沒一個人知道她嫁的人是最尊貴的天子。
餘窈也有意無意地掩蓋這一事實,因為她的心裡無法確定將來的結果究竟是好是壞,不說日後還能更坦然平靜一些。
“郎君,香鋪在那裡,你走錯了。”她的力氣顯然比不過男人的一隻手臂,眼看著又要踏入醫館的門,餘窈有些忐忑,不想進去。
“我知道了,在你的眼中,我很見不得人。而且,你在醫館藏著見不得人的東西,不想讓我看到。”蕭焱察覺到了她的用意,露出了一個絕對溫和又完美的微笑,可他的眼神和說出的話卻全然不是如此。
餘窈還沒有感到危險,她這一天實在是恍恍惚惚,既沒注意到他死死繃著的臉頰,也沒辨認出他微笑之下噴薄欲出的戾氣。
“不是這樣,醫館中病人那麼多,我怕郎君你不適應。郎君的身體多重要呀。”她搖搖頭,略帶心虛地垂下眼眸。
不過他都這麼說了,她也不能再裝傻,小小地往前邁了一步。
“餘娘子,你又回來了,是剛才落了……什麼東西嗎?”阿闕蹦蹦跳跳地過來,抬頭看到姿容氣度不凡的男子,一下子變得結巴起來,他怎麼覺得這人比方才的那個褚郎君還要可怕。
“又?剛才落了東西?”蕭焱低低笑了起來,笑聲瘮人,他告訴小藥童他是餘娘子的未婚夫,“你是阿闕吧?帶我到剛、才、的、地、方。”
“是,原來你就是餘娘子的未婚夫。”藥童顯得有些無所適從,緊張兮兮地看了一眼餘窈。
“阿闕,你先忙去吧,我帶他坐一坐就好了。”餘窈見小藥童有些被嚇到,也有病人在暗中打量他們,忙對蕭焱說到裡麵的隔間去。
“好啊。”蕭焱偏了偏頭看她,很快就應允了。
隻是,在邁進餘窈舅舅看診的小房間時,他的目光立刻就鎖定了兩杯還沒有端下去的冷茶。
同時,他嗅到了更為濃鬱的梅香。
蕭焱鬆開了她的手,緩緩地走到褚三郎坐過的一邊,他拿起那冷掉的茶杯,認真地端詳,轉過身來和餘窈說他聞到了一股很難聞的臭味。
“小可憐,告訴我,你在這裡見了誰啊?不誠實的話,外麵的人都抓起來好不好?那個小藥童肯定知道吧,你看他害怕的樣子。”
他手腕一傾,淡綠色的茶水嘩啦潑了下來,地麵炸開的水珠映出了無數個少女蒼白的小臉。
餘窈這才遲鈍地想到,自己不久前在這裡見了褚三郎,而郎君那麼厭惡褚家人顯然是不喜歡見到她和褚三郎接近的。
即便,她見褚三郎是
為了探尋屬於他的過去。
“我……我是見了褚三郎,他和我買一些香。”餘窈深深地垂下腦袋,無措地絞著手指頭,仿佛一個做錯事的小孩。
她不知道郎君是通過什麼自己發現的還是有人稟報給了他,但她見褚三郎是事實,欺瞞下去他隻會更生氣。
找你買香,哦,不是到香鋪而是在這處隻有你們兩個人的地方。小可憐,你還有什麼沒說???[”蕭焱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她和姓褚的孤男寡女待在這裡品茶說話,黑眸著浮現出難以言喻的瘋狂。
是他將蘇州城又蠢又笨的小可憐從泥沼中拉出來帶到了京城,也是他壓著傅雲章退了婚讓人逃脫了鎮國公府的魔窟。
如今她的臉頰被他養出了粉白的肉,她不再是那個怯弱等著人去撐腰的小可憐,她開了一家香料鋪子,有了快樂和笑容,覬覦的瘋狗就撲上來了。
蕭焱很後悔,他當初就該直接一箭將人射死,或者還沒到京城之前就把褚家的船沉了。
他的好表兄竟然敢私下接觸他的小可憐,妄圖從他的這裡搶走她嗎?
想什麼呢?他很快就是死路一條啊。不,或者這是他的報複,一條瘋狗臨死前的撕咬。
可是,她為什麼要答應見姓褚的呢?蕭焱麵無表情地去摸她的小臉,他想知道。
“真的是來找我買香……褚三郎說他夜裡難以入眠,我的香對他有效果,之前他也來醫館買過,所以才會在醫館見他。”餘窈慌得眼睫毛不停地顫抖,她不敢說謊,又說自己問了褚三郎一些問題,“因為知道郎君與褚家的淵源,我想知道褚家為何那麼狠心涼薄。”
“殺了他,他就不需要再找你買香了。你想知道任何事,都可以來問我,姓褚的是快要死的狗,見他多晦氣。小可憐,你聞聞你自己,都沾上臭味了。”蕭焱的唇角以一種詭異的弧度彎著,他溫柔地哄著人,讓她站到一邊去。
餘窈看向他臉上的笑和眼中的陰鷙,囁嚅著嘴唇不知該如何解釋,她的身上並沒有臭味。
“咣當!”一聲巨響,暴怒中的男人將小隔間中他認為不順眼的東西全都砸了,所有沾染上臭味的全都不該存在於他的麵前,除了她。
餘窈呆呆地看著他的舉動,整個人頭皮發麻,如墮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