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在電波中(1 / 2)

時淵在食物分配處和研究中心兩頭跑。

工作並不艱難,在研究中心更稱得上輕鬆。他攢下了一筆錢,想要買花送給陸聽寒,結果在周圍問了一圈,沒人知道哪裡有花。

郭耀說:“兩三個月前,我在街上看到有個女人拿了一束花,一束藍色的花,但我沒問她在哪買的。”

“好吧。”時淵說,“隻要城裡還有就好,總會找到的。”

時淵還遇到了熟人。

有一天他正忙著打飯,把蘿卜湯分給客人,耳邊傳來驚訝的一聲:“時淵?!”

時淵抬頭,看到了呂八方。

許久不見,呂八方黑了、精壯了,右臉頰多了一道疤,還是掛著戰地醫生的白袖章。

呂八方分外驚喜:“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太巧了,你是在分配處工作嗎?”

“是呀。”時淵見到他也很高興。

“挺好的挺好的。”呂八方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喏,我最近就在你身後那家醫院幫忙,估計經常過來吃。”

時淵給他打了滿滿一碗飯,再加上一大碗蘿卜湯。

果然,之後呂八方每天都來分配處。

時淵在的時候,總會給他多一點飯菜,有空就聽一聽呂八方講故事。

呂八方一如既往地健談,把軍隊、醫院裡的故事講得繪聲繪色。

他說:“你知道麼,我昨天幫一個小男孩打針,哇那孩子一見到針頭就又哭又嚎的,他爸媽都差點摁不住他,害我第一針都紮歪了。你說何苦呢,本來挨一針就解決了,他最後硬生生挨了三針。”

他說:“哦哦哦之前我在主城的前線,有個老哥斷了一根手指,我給他處理的。他說幸好斷的不是無名指,不然就戴不了他的純金結婚戒指了。我一看,好家夥,哪有純金戒指能在水裡浮起來的?我跟他說這肯定是假貨,他還不信!氣死我了!”

他說:“王妤去了風陽城嘛,你也在異變者福利中心見到她了。她一個月前撤回了主城,和我見了一次,又跑去前線了。她這個人就是閒不住,膽子也是真的大,我聽說她在小學的時候都去撿屍塊了。”

時淵聽著他講著一個個故事。

他問呂八方:“最近總是斷電,醫院沒問題吧?”

呂八方回答:“有備用電源撐住,ICU之類的暫時沒問題。多虧陸上將指揮了撤離,把大多數能源核心帶到了主城,不然醫院和軍區就完蛋了。”

“那就好。”時淵喝了一口菜湯。

湯有些淡了,菜味倒是很香。

提起這個話題,呂八方突然反應過來:“對了,你現在還和……陸上將在一起嗎?”

時淵點頭。

呂八方想起什麼,筷子也不動了。他露出奇異的神色,猶猶豫豫老半天後說:“你們倒是挺長情。時淵,有件事情我一直沒和你說。我是想解釋的,但總沒找到機會,一拖就過了那麼久。”

“什麼?”時淵的尾巴彎出了問號。

“就是,額,就是,唔,我之前不是和你講過,‘1’的意思是強壯強大的人……”

時淵:“啊,對呀。”

“這個其實是不對的。”呂八方艱難啟齒,“就是,它不是這個意思。”他看著時淵困惑的眼神,“你知道兩個男生或者兩個女生在一起,在床上會有一點點不同吧……”

呂八方想儘辦法委婉,解釋了一大通——他依舊沒意識到,時淵完全不適合委婉。

好在經過這一年多陸上將的親力親為,親身示範,再加上愛麗絲的友誼熏陶,時淵懂得了非常多。

他奇跡一般地明白了呂八方的意思。

時淵睜大了眼:“噢!原來這個詞是這個意思啊!!”

“是的是的。”呂八方見他明白,鬆了口氣,“我就是怕你誤解了,到處亂說話,還好你明白過來了。”

時淵:“……”

呂八方:“……不會吧,你不會已經亂說話了吧?”

時淵點頭。

“……說了多少?”

“到處在說。”

“在哪裡說的?”

“好多地方。”

“和多少人說了?”

“已經數不清了。”

呂八方和時淵一起沉默了。

呂八方腳趾抓地,而時淵在兩秒鐘之後就想開了,說:“算啦,我也不在意這個!”

時淵開開心心繼續吃飯了。

呂八方依舊腳趾抓地,終於意識到,自己帶壞了小朋友,還造成了非常不可逆的後果,活生生把一個社恐變成了社交恐怖分/子。

等吃完飯了,呂八方又說:“雖然最近局勢不太好……但是時淵,我們還是很有希望的。我聽說,他們打算讓深淵監視者重歸崗位了,雖然對他們的心理測評要求很高,也不會讓他們去前線,但是能減緩用人上的壓力。醫院這邊呢,我們湊湊合合過日子,抑製劑的生產線也還頂得住,病人很配合,不會出事情的。”

他拍拍時淵的肩:“好啦,我要回醫院了,有兩床病人還在等著我呢。我可很崇拜陸上將,他總會有辦法的。這話不該我來講,但是你倆要好好過。”

“我們挺好的。”時淵回答他,尾巴尖歡快搖曳,“他一直會幫我把尾巴解開,還帶我去看了流星雨。”

“那就好。”呂八方笑了,“那場流星雨我也看到了,我就在醫院的頂樓。還有好多人看到了,在那個時候,他們和你們一起看夜空。”

呂八方回醫院了,時淵繼續工作。

呂八方的出現提醒了他,他還有好幾個朋友在主城,都可以去看看。於是他先聯係了秦落落和程遊文。

還是打不了私人電話,時淵撥通轉接中心,排了很長時間的隊,才接通了那兩人。

秦落落告訴他,她還在北區的附屬醫院工作,這幾天很忙,暫時沒時間見麵。而程遊文說他去了廣播中心,幫忙撰寫廣播稿。

電話裡,程遊文這麼說:“時淵,你肯定聽過我寫的稿子。”他語氣自豪,倒是和過去一樣自戀,“哼哼我這種文采,去那種地方可不是降維打擊,我一下子就當上了小組長,那幫老員工都得聽我的。”

“你真厲害呀,寫啥都那麼厲害。”時淵說,“那程先生,什麼時候我們有空見一麵呢?”

“我看看——嗯,後天你有空嗎?”

他們約了後天下午六點見麵,在廣播中心樓下的廣場。

時淵如約去了。他到的時候,廣播中心剛剛下班,有一波人走了出來,廣場上人頭攢動,每人都想趕上第一輪班車。而蒼白的男人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從人群中走來,衝他招手。

程遊文走得太急了,到時淵麵前,忍不住扭頭咳嗽了很久。

時淵拍著他的背,為他順氣。

過了老半天程遊文才好多了,挺直腰背。他打量時淵,笑道:“我去,你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時淵說:“你也一樣!”

他們在廣場角落找了一張長椅。程遊文從斜挎包裡掏出了兩個三明治,問:“吃不吃?”

三明治厚厚一塊,夾著生菜、火腿、雞蛋和芝士,放到現在是實打實的奢侈品。

時淵問:“你是從哪裡弄來的呀?”

“廣播中心的福利,我乾了快兩年還是第一次碰到,剛好被你撞見了。”程遊文說,“你真是幸運,有我這樣的朋友。”

他們一人拿著一塊厚三明治吃了起來,芝士拉絲,唇齒留香。

時淵邊吃邊告訴程遊文,他在風陽城的故事。

程遊文聽完後嘖嘖稱奇:“我喜歡你那個4號高塔,要是有機會,我肯定寫進劇本裡。”

時淵問:“你還在寫劇本嗎?”

“從來沒停過。”程遊文回答,“當然我是偷偷寫的,趁下班有空就寫幾頁、改幾頁,也沒給其他人看過。那幫人可不懂欣賞我的藝術。當然啦,時淵,如果你誠心誠意地向我要,我還是會給你看的,畢竟你是劇院的‘明日之星’。”

“好啊我很想看!我也喜歡你給我的《等待戈多》。”

“是吧,我很喜歡它。”程遊文猶豫了兩秒,“你去找了伊莎貝拉女士,對不對?”

“嗯,她的家變成了兒童福利院,我把你們給我的錢捐給了福利院。”

“那也挺好,她最喜歡小孩子了。”

程遊文又說,夏舫也來找他道歉過,他沒理他。後來夏舫又去找了秦落落,結果被秦落落舉著高跟鞋,打出來了。

夏舫倒是還想找沃爾夫岡,可惜,沃爾夫岡一直在前線,程遊文都沒見過他幾次,隻通過短信和電話聯絡。

“不過你就放心吧,沃爾夫岡那麼強壯,能打十個我。”程遊文講,“兩天前他還告訴我,軍隊裡的飯菜不錯。”

時淵放鬆下來:“那就好。”他想了想,“不過,你和秦落落怎麼樣了?”

“也就那樣,我說了她不喜歡我,至少不是愛情上的喜歡。”程遊文拿紙巾擦掉嘴邊的芝士,“一個有修養的紳士是不會強人所難的,對不對?雖然我們還是在一起了。”

時淵:“……啊?”

他完全沒弄懂這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