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海(1 / 2)

臨走之前,池詠歌給布魯諾做了最後一次檢查。

布魯諾的感染特征減少了。

但,他畢竟隻是一個個體。還要更多的樣本,才能證明抑製劑的安全性,以及它能否改變鼴鼠人的生活——即便不能痊愈,也會更像“人”一點。

這需要長時間的研究、實驗和觀察,池詠歌沒法留下來,時刻關注他的狀態。雙方權衡之下,決定讓布魯諾跟著去聯盟。

他們在清晨返程。

狄溫帶著鼴鼠人,把他們送到了地麵。飛行器起飛,時淵湊在窗前,看著鼴鼠人朝他們揮手道彆。

“一路平安!”他們說。

戰爭機器人“落日”屹立在雨中,身形高挺,這一次不再為戰爭和殺戮,而是為守衛人類。飛行器掠過它的身邊,經過皇宮與先王殞身的日出廣場,還有帝國的雄獅旗幟。

然後,爾頓帶著一位公主的往事,隱沒在飄揚風雨中。

回去的路途總體順利。

幾人輪流值班駕駛飛行器,天氣陰沉沉的,更冷了,最適合睡覺。雨水的寒冷從窗戶滲了進來,時淵在床上裹著被子,專心打理鱗片,打理著打理著就睡著了。

陸聽寒經常和主城通訊,或是戴上光腦,通過全息影像指揮。有時候他忙到很晚,時淵已經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上床,時淵總會帶著暖意滾進他的懷中。

德爾塔深淵一直在躁動,影響範圍越發大了,他們的速度很慢,好在不用再勘探其他城市。

時淵的數獨遊戲做了一頁又一頁,居然掌握了訣竅,越來越熟練。

陸聽寒在桌前看資料,時淵就在他的身邊寫數獨,偶爾研究一下撲克牌,偶爾探頭瞧陸聽寒在看什麼。

——每次都是與“深潛”有關的資料。

時淵想起關教授說,聯盟需要陸聽寒去深淵之底。

那究竟有多危險,時淵想象不出來,就記得關教授擦了擦老花鏡,遲疑地告訴他,那很可能會是一場有去無回的旅途。

時淵支著腦袋,研究了一會那資料,彎彎繞繞的文字和公式叫人眼花繚亂,他放棄了。

陸聽寒不和他提“深潛”,他也不主動問。夜晚他們相擁而眠,窗外雷雨陣陣,屋內暖和又溫馨。

離開爾頓的第24天,意外發生了。

他們又到了一個古戰場。一百多年前,聯盟與帝國在此交戰,土地掩埋了不知多少白骨與金屬,多少黃粱一夢。

也許是亡者太多,戰士屍骨被深淵感染了,又也許是其他原因,飛行器在前方監測到了大量的感染生物——它們藏在雷雲深處,飄忽不定,仿佛一群遊蕩的幽靈。

陸聽寒斷定,貿然前行可能不安全。

於是飛行器懸停著。

這一停就是近兩天。他們身處古戰場中央,狂湧的黑雲和怪物包圍了他們。更糟糕的是,在亂流與驚雷中儀器受到了影響,信號斷斷續續,不甚清晰。

他們怎麼也找不到離開的路。

被迫停留的第二日,時淵睡前被陸聽寒擼了個迷迷糊糊,睡得正香,突然坐了起來。

“怎麼了?”陸聽寒低聲問,“雷聲太大了?”

“不是。”時淵側耳聽,“你聽不到嗎?”

“聽到什麼?”

“有人……有人在叫我。”

這不是時淵第一次這麼講了。

去爾頓的路上,他說過同樣的話。

陸聽寒問:“是怎樣的聲音?”

“我也講不上來。”時淵想了想,“我就是知道,他們在叫我。”

很快那些聲音消失了,被閃電和轟隆隆的雷淹沒。

第二天早上時淵又聽到了這

聲音。

之後的兩天,聲音斷斷續續地呼喚他,隻有他一個人聽得到。

在他們被困在古戰場的第五天,寧副官有些發愁了:“這到底啥時候是個頭啊,我們就一直被卡在這裡。”

“估計是這裡死過太多人。”池詠歌推測道,“怨氣重,就容易招怪物。”

“你這什麼理論。”寧副官說,“我還以為你是唯物主義。真要解釋,也該是哪個深淵離這裡近,或者屍骨吸引了怪物。”

池詠歌聳肩,幽幽說:“都有可能吧。但有些時候就是有這麼玄而又玄的東西,不然你怎麼解釋,那空中的魚群跟了我們一路,一直到爾頓都沒攻擊我們?你怎麼解釋林鹿和水母?怪物可不該有神智的。”

寧副官解釋不上來,話題就此作罷。

他們還是走不了。

時淵站在窗前,麵前是漆黑天地。

他困惑地蜷著尾巴尖。

陸聽寒問他:“你又聽見了聲音?”

“對。”時淵說,“他們一直在等著我。”

陸聽寒和他並肩而立,眺望晦暗的遠方,這場雨下了百年。他說:“要不要去看一看?”

時淵愣了一下:“去外麵?”

“嗯,順便探路也挺好。”陸聽寒說,“飛行器還在這,最好不要走得太遠。”

時淵的眼睛亮起來了:“那我現在就走?”

“我和你一起去。”陸聽寒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