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苑挑起少年的下巴。
劍靈的皮膚白皙的幾乎透明，尖尖的下巴被她捏在手裡。
翼逡千年都沒有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你竟然敢調戲老夫！”
明苑一聽‘老夫’二字, 頓時眼裡冒出些許綠油油的光來。這樣子委實像是咬住雞的狐狸, 莫名讓翼逡背後有了一股涼意。
這幾千年來從未有過, 卻叫一個妖女讓他汗毛倒豎。
“老夫呀。”明苑舔了舔唇，笑的格外不懷好意, “你竟然知道我是個妖女，就該知道妖女喜歡什麼。”
果然這話一出，手裡的這個少年渾身僵硬。
翼逡殉劍的時候年歲不大, 才十五歲。殉劍煉化成劍靈之後，就被施加了仙法鎮守秘境之外, 幾千年以來對著的就是野獸還有一片山水景色。和人打交道的時候少之又少。
這幾千年來, 明苑還是第一個和他說話的。
“你、你……”翼逡白皙的臉蛋上溢出緋雲。偏生下巴還被她捏在手裡，以一種極其輕佻的姿態挑起來。
年紀一大把, 但是卻從來沒有和人, 也從來沒有和姑娘，尤其是眼前這個小妖女打過交道的千年處男，頓時一口氣提不上來。他抬手並指為刀，就要向她砍下來。
奈何到了離她兩個拳頭的位置，手刀不管如何都落不下去。認主的刀劍是不能傷主的。
明苑看了一眼離自己兩個拳頭的手。她哎呀了兩聲，伸手就在那骨節分明的手掌上虛虛一捏, 和在青樓裡喝花酒調戲花姑娘一樣, 在他的指尖上捏了捏。
“你離我遠點！”翼逡立刻大喝, 如同見到了踩狼虎豹一樣, 整個人急急向後仰去。結果因為動作太匆忙, 這個幾千歲的劍靈竟然一腰就撞上了她的梳妝台。
容家因為齊霽和她自己一人和妖獸對戰的緣故，對她另眼相看。給她準備的客房都是上好的，女孩子的衣架梳妝台一應俱全。
翼逡撞上了梳妝台，上頭的梳篦還有脂粉東西頓時就被他撞到地上。
明苑望著他，猩紅的舌頭舔了舔自己的尖牙，像是即將要享用一頓屬於自己的大餐。
那樣子見著翼逡頭皮發麻，明苑笑了兩聲，她和個浪蕩子一樣繞著他走了兩圈。
“你應該不是古劍生靈吧。”
明苑說著對他上下打量，嘴裡嘖嘖幾聲，“我以前也聽過法器生靈的，不過聽說都傻乎乎的，沒有什麼腦子，化出來的，勉強隻有個人形。我看你腦子不太好，但是勉強還能聽得懂人話，是肉身殉劍麼？”
翼逡鯉魚打挺就從梳妝台上跳起來，結果被她一手按住。
翼逡的模樣永遠停留在了殉劍的那刻，所以現在他憋屈的比明苑還要矮上半個腦袋。
明苑居高臨下的望著他，嘴裡桀桀怪笑。
“妖女你……”翼逡咬牙切齒，自己傷不了她，隻能任由她一隻手按在他肩膀上，讓他動彈不得。
他可斬殺千年修為的妖獸，也可以鎮守秘境千年。威風凜凜，但是認主之後，就憋屈的坐在那裡。
“你說我是妖女，我當然是要做點妖女該做的事。”明苑見著翼逡一臉恨不得把她給活吃了的臉，心下越發暢快。
妖女妖女，既然是妖女，自然是不會做好事了。
“你多久沒有換衣服了？”明苑突然問。
翼逡突然聽她這麼問，渾身僵硬。
明苑見他不答，自顧自的道，“你該彆是自從在劍裡就沒有換過吧。”
“難怪一股味道，小矮子。”
翼逡跳起來，“妖女胡說八道什麼！”
明苑逗翼逡上了癮，雙手抱胸，“是我說錯了啊，那你就是個弟弟咯。”
翼逡咆哮起來，“你把我放回去！我不要留在你這個妖女身邊！”
明苑坐到桌子旁，瞧著翼逡一跳三丈高。她給自己倒了茶，喝完一杯，還聽著翼逡在那裡鬨。
“我要回去，你把我送回去！”
明明幾千歲了，偏偏從頭到腳都是還沒有長全的少年，就連嗓音都是少年音色。聽著耳朵裡好像是小媳婦出嫁，發現所嫁非人鬨騰著回娘家。
明苑被自己的聯想給弄得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想回去？”明苑問道。
翼逡盯著這個妖女，妖女長得其實一點也不像個妖女，甚至還有幾分楚楚動人的味道。和在她魂識裡見著那個濃豔張揚的不一樣。
不過也就臉不一樣，說話的口吻，甚至眼裡不耐煩都是一模一樣的。
翼逡警惕心濃鬱了起來。
“是，我要回去。”
明苑點點頭，起身直接一把把放在床邊的古劍拿起來，開窗一丟。動作一氣嗬成。
劍靈在外尖叫，“妖女，妖女你給我出來！”
明苑住的是閣樓，她住樓上，最近才下過兩場雨，地麵泥濘。容家是修仙世家，對雨水落地導致的泥濘並不清理，反而還覺得順應道法。然後白虹劍一丟出去，就聽到哐當一聲響，另外還有泥巴濺起的聲響。
“妖女，我和你不同戴天！”
明苑一開窗，衝著下麵的劍靈喊，“你不是要回去，我放你自由，快滾。”
說完，火速把門窗關上，自己打了個哈欠。設了結界，悶頭往床上一躺，蓋上被子悶頭大睡。
她前段時間才把體內的餘毒排乾淨，身體虛弱，再加上被齊霽那個狗男人氣得，她覺得自己又虛弱了幾分。
姑娘家的就是要養好身體，不然怎麼把齊霽這個狗男人給帶回正道，然後回家呢。
明苑美美的往床上一躺，外麵的劍靈嘶聲力竭，奈何門窗外都施加了結界，聲音根本傳不到門內。除去明苑之外，其他人也聽不到他的聲音。
等明苑睡了一覺起來，穿衣整發，在梳妝台前鼓搗了好一陣後，她都沒能想起外麵還有一個劍靈在。
倒是蕭竹懵懂無知，見著師妹剛得的那把古劍丟在泥潭裡，渾身上下都是滾滿了泥巴。蕭竹是知道師妹新得的那把古劍，劍鞘擦乾淨之後真漂亮，另外拔出來劍身也是極其寒顫漂亮的。
她倒是想要，奈何聽師兄們說，這把劍已經認了小師妹做主人。那麼她的心思也就消停了，見著這把劍丟在外麵，她以為遭賊了，趕緊撿起來給明苑送回去。
“師妹，你這兒是不是有賊啊，我一回來，就見著你這劍在外麵。”
明苑看著背後靈似得跟在蕭竹背後的劍靈，這才想起原來自己還往外麵丟了一把劍來著。
劍靈臉上烏黑，渾身上下泛著低氣壓。
明苑根本就不放在心上，這小矮子傷她傷不得，殺她又殺不了。全由她做主。
“我殺了你，妖女。”
明苑笑眯眯從蕭竹的手裡把古劍接過來，聽到翼逡陰森森的開口。
明苑聽後，半點也不見把慍色。
等蕭竹離開，明苑回身對臉色不善的劍靈道，“你要是再鬨，我就把你給丟到茅廁去。”
“茅廁那兒經常要個攪屎棍，我覺得你挺合適的。”
明苑說著唇微微一咧，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瞧著完全不像是和他開玩笑。
清機真人來之後，很快就要帶著徒弟離開。容裕倒是想要留清機真人多住上一段時日，可是每次清機到容裕那裡去，必定會遇見齊霽。經曆過自己徒弟一事，清機真人對他可謂是兩看相厭。
偏偏容裕對此完全不在意，但凡有請，全是兩人一塊，心下覺得同一門派，應當能和睦相處，清機待不下去，乾脆就帶上徒弟告辭。
齊霽也乾脆一道和清機告辭回玄午山。
清機是個直脾氣，向來有什麼說什麼，他不愛和齊霽一處，但齊霽和他一道回去，也挑不出什麼來。
心下不爽，隻能哼了幾聲了事。
“真人。”齊霽倒是不在乎清機那張幾乎已經黑透了的臉，“我覺得真人的小徒弟是個可塑之才，回門派內之後，我想要時常點撥她一下。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清機的眼睛動了動，和看鬼似得看著他。
齊霽的脾氣在玄午山內的名聲，也全都是高深莫測。他對自己的三個徒弟雖然作為師父的責任儘到，但也沒見著有多在意。如今齊霽對自己的小徒弟來了興致，清機簡直不可思議。
“閣主自己還有三個徒兒，我這徒兒雖然聰明懂事，但閣主來的話……”清機斟酌著話語，“當真能應付的過來麼？”
清機自己不修冰係術法，他體質和陰寒相克，偏偏小徒弟卻是長於此道。他不忍心利刃在他這裡黯淡無光，格外的自己去藏經閣尋找許多關於此係的典籍，自己還去請教此間大能。
不過到底還是不如親自有人手把手教導好些。
齊霽有些失笑，“難道我在真人眼裡，就那麼的精力不濟？隻是指點而已，還費不了我多少力氣。”
“那麼閣主也不會突然出手，讓小徒隻剩下一條命吧。”
清機開口淒厲，顯然他還沒有把往事全都給忘記了。齊霽以往針對明苑的一件件一樁樁全被清機記著，並沒有忘記。
他這話說的實在是不留顏麵，齊霽沉吟一二，“我不會傷她性命。”
至少此刻眼下不會。
清機招手把明苑叫了過來，明苑把得來的劍和各種包袱捆在一起，掛在身上。
見著清機叫她，她啪嗒啪嗒就跑了來。
“師尊喚我？”
她說著兩眼裡都是純良。
身後的劍靈見著她這樣，鼻子裡嗤了一聲。
明苑麵上微笑，心裡立刻下定決心，回去就把這矮子給丟到茅廁去。
清機點了點頭，見著小徒弟和見著乖巧懂事的小女兒似得，再看一眼齊霽，頓時清機的牙都有些疼。
他可真不想把自己聰明伶俐的小徒弟給放到齊霽那裡去。
可是門派之內，誰人在冰係上的修為能比齊霽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