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咽喉被他控製在手裡,他扣住了她的咽喉, 絲毫沒有覺察到這樣有任何不對。很是認真的望著她。
肌膚溫熱, 而肌膚上升騰起一股冰涼的觸感。他稍稍摁重一點, 就能準確無誤的直接摁上脖頸跳動的動脈。
脖頸是要害之一,明苑如今被封了靈力, 感受就更加的鮮明。命門受製的感覺十分不好,她曾經對獵物這樣,斯條慢理的抓住他們的脖頸, 冷眼瞧著那些人或是顫顫發抖,或是痛哭流涕。
明苑有些想不清楚那時候自己的心情到底是什麼了, 不過現在她似乎能感受到那些被她如同貓抓老鼠一樣戲弄的獵物, 到底是什麼感受了。
她身體僵硬,半點也不敢動。感覺到他的手指在自己咽喉上微微扣緊, 胸腔裡的心臟跳得飛快, 緊張的感覺真實而又難受。
齊霽含笑望她,手抓住她的脖頸,握緊又放鬆。
他的目光是柔和甚至是溫柔到飲醉了酒,泛著細碎的光芒,恨不得將人溺死在裡頭。可那溫柔明苑可真沒有心情去享受。突然脖頸上的手加重了力道,她呼吸一頓, 心頭開始彌漫出無限的恐懼來。
之前她很堅定的認為, 齊霽不會把她怎麼樣。齊霽對她的感情, 她心知肚明, 故而有恃無恐。
開始現在, 她也不確定了。
一個瘋了的人,怎麼能篤定他一定不會做什麼事呢?
明苑想起來都覺得自己以前的想法,真是幼稚到好笑。
“你騙我。”齊霽眉眼含笑,他嘴裡說著她欺騙她的話,手直接從脖子上緩緩上移,撫住了她的半張臉。
他看起來清雋,可體格還是男子的體格,一隻手掌輕鬆的就把她的半張臉頰都給蓋住。
“你的身體是暖的,脈搏還在跳動,”他說著靠近她,似乎在感受從她身體裡散發出來的熱意。
來自生命的熱意讓他滿意的笑出來,其他人的體溫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也沒有任何的感覺。那些人是活著還是死了,他完全沒有感覺,麵對其他人的生死,他的心是冰冷的,如同他的體溫一樣,冷到了極點,沒有任何感受。
他見識過太多人的生死,甚至還決定過人的生死。他知道生死是大事,可也僅僅是知道,心裡沒有半點觸動。
隻有眼前人的生死才能激起他的情緒,讓他除了冰冷之外,有了彆的感覺。
他愛她,他想要她活著。他想要她活生生的留在他的身邊。而不是一具栩栩如生卻毫無生氣的屍體。
“不要再說那話。我會傷心的。”他俯身下來,在她的臉頰上落下柔軟的一吻。
那一吻在她的臉頰輾轉許久,帶著無限的愛戀。
對於明苑來說,這柔情蜜意卻是如鯁在喉。她恨不得一棍子直接把這狗男人給敲在腦袋上,讓他清醒清醒。
可這個也隻是在腦子裡頭想想,要她真的出手打人。先彆說眼下她能不能得手,她也沒有那個膽量。
“你還沒有來過麟台閣吧?我帶你到處走走。”齊霽握住她的手,手掌的力道牽住她,帶著她往修好的山道走。
麟台閣內不準弟子禦劍,但凡要上來見他,必須從這條山道上來。
這條道他也曾走過了許多次,在無數個他無法入眠的夜晚。他就是一步步的從這石板砌就的山道慢慢走下去,再慢慢走回去。數次來回,直到天際泛起魚肚白。
現在他得償所願,和她一塊走在這裡。
明苑被他牽在這條路上,過了一會兒額頭就冒汗。齊霽為了防止她逃跑,不僅僅封了她的靈力,更是將她的幾處經脈也一道封了。
她現在的體質也就比普通女子強上那麼一些,這麼長的山道走上一段路她就沒了力氣。
“我走不動了。”她說著仰手就要把握住自己的手掌甩開。奈何使了勁,那隻手還是牢牢的握在她的手上,紋絲不動。
既然甩不開,明苑也就由他去了。
“我抱你?”齊霽說著既然還真的低頭下來,英挺的鼻梁輕輕蹭過她的額頭,手臂緩緩的繞到她的背後。
“不要,這麼陡的一段路,萬一你哪裡看不真切,直接摔下去了怎麼辦?”明苑一見他真的伸手要把她抱起來,立刻推拒。
開玩笑,要是他一個不小心,恐怕傷的最重的就是她。
“苑苑是擔心我麼?”他眼裡發亮。
明苑頓時無語,她真的不是擔心他,她是擔心她自己。
這話說出來他也是不會信的,乾脆由他去了。
“不會的。”說著他還真的一手從後麵環住她的腰,另一條手臂來撈她的腿彎。
明苑這輩子還沒被人抱過,上輩子她信奉的是肉弱強食。乾的最多的就是把人一腳踩地上,而不是叫人抱起來。
“我不要。”明苑看到他變了的臉色,隨即又改口,“背著我吧。畢竟這裡不比在平路上,抱著的話,不容易看路。”
這話讓他重新笑起來。並且溫順的照著她說的蹲身下來,將她牢牢背在背上。
他的身體一如記憶裡那樣纖細。
若不是她曾經見過他脫了衣服的模樣,知道這看似纖細的軀體是如何強勁,她恐怕還要當他是個文弱書生。
他將她穩穩當當的托在背上,一步步的往下走。
齊霽走的很穩當,其實他不必如此,隻要抬抬手,他就能輕而易舉的把她帶到山腳下。這樣的話,她倒是更能輕鬆點。
可是他不像。他好不容易盼來的,想要捧在手心裡,好好珍惜。他想要和她渡過這難得的時光。
山道上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
明苑知道這不對勁。麟台閣說熱鬨不熱鬨,但絕對和冷清沒有任何關係,這個時候弟子們已經陸陸續續上了山道,而且這個時候況樂已經在門外候著,恭請他出來檢查她的修行了。
可這什麼都沒有。
這裡是他的心魔。
果然當他步入山腳,大道上是她熟悉的模樣,可卻還是冷冷清清的,不見人影。
“我記得這裡到了這個時候會有很多人的。”明苑開口道。
“苑苑從來沒有到過這裡,怎麼知道這個時候這裡這麼多人?”
明苑早就有話對付他,“我對付你的時候,曾經潛伏在玄午山很長一段時間。玄午山哪裡我沒有去過?哪裡我都摸遍了。”
齊霽聽後淡淡一笑,“是嗎,可是在我入主這裡之前,其實這裡並無多少人跡。畢竟在我之前,沒有人有那個能耐能入主此地。門派內也是將此地圈起來,除了少數幾個打掃的弟子之外,幾乎沒有人來。”
明苑險些吐血。
她倒是忘記了這家夥記性賊好,幾乎是過目不忘。可這些微末細節也全都記住,她真是快要一口血都嘔出來了。
“苑苑,其實你一直都在看著我。對不對?”背著自己的人突然側首過來,眼睛裡湧出希翼。
明苑對著他,心頭被什麼敲擊了下。但是很快又被之前他撫動自己脖頸給遮蓋了過去。
“你做夢!”她惡聲惡氣的道了一句,伸手就把他轉過來的頭給轉過去。
齊霽笑了幾聲,“也是,你討厭我討厭的厲害。你多看我幾眼都不耐煩。怎麼會一直在我身邊。”
他溫軟的聲線都低了幾分,透出幾分失望和失落。
明苑無言以對,或許這個時候是個機會,多說幾句他喜歡的話。可明苑說不出來。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是真討厭他。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看著你。”到底明苑還是不甘心就這麼放任這麼好的機會,白白沒了。在他的背上開口道。
“我看著你的。我知道你收了徒弟,都是資質不錯的孩子。我雖然討厭你,可還是覺得你眼光還算不錯。”
“他們?他們不過是……”齊霽笑笑,根本沒有半點師尊的樣子。話語說到後麵,更是停了。
明苑好奇的扶住他的肩膀,“不過是什麼?”
“將來就知道了。”他道。
這話說的奇怪,除非他打算在這心魔造就出來的幻境裡迷失至死,不然就她現在這個早已經死翹翹的模樣,談什麼將來?
到了山下明苑要求他把自己放下來。
四處無人,原本就寧靜的地方更是泛著一股毫無活氣的死寂。
齊霽似乎沒有察覺到這一股令人窒息的死寂。他隻是照著她要求的,把她放下來,而後握住她的手,和對老夫老妻一樣,走在大道上。
他平素不愛往這邊走,嫌棄人多。現在這裡空無一人,甚至這個世界裡隻有他們兩人。齊霽無比滿足。
明苑看著他沉醉的神情,心下道了一聲不好。
看這樣子,竟然還真的是中了她最擔心的地方。這家夥竟然還真的覺得這樣在幻境裡呆著很好?!
明苑想到這個,回頭過去看他,“你知道這是在哪裡嗎?”
齊霽淡淡一笑,嗓音輕柔,“我知道啊。”
明苑一愣,她早就猜測到他知道這裡是哪裡。但是親耳聽到他說出來,又是另外一種感受了。
“你明明知道,你還!”
明苑看了一眼周圍,空蕩蕩的,彆說人,就連一隻鳥都沒有。空曠孤寂的厲害。
難怪他會放她出來,因為空無一人,且由他掌控。將她從屋子裡放出來。因為這外麵根本也和牢籠並沒有任何區彆。
“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我才能放任自己沉浸其中。”齊霽道。
“若是現實中,你對我厭惡至極,看我幾眼都覺得惡心。不會這麼這麼心平氣和的和我說話。”
這話讓明苑憋屈的要命,偏生又不能反駁。因為他說的都是真的,她不愛見他,可被他困住,除了他之外,她見不到其他任何人。也聽不到其他人說話。
即使通天鏡能讓她看到外麵,可是能見到活生生的人,隻有他一人。
每逢他出現,她討厭的要死,卻又不舍不得就真的把他趕出去。
說話隻能夾槍帶棒。變著法的讓他不舒坦,隻要他不舒服了,她就開心了。
兩人互相折磨。一直到她死了,才算是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