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之下。
少女的白發肆意飛揚,湧動的能量宛如暴雨天翻湧的浪濤。
她眼神明亮，臉上卻並無半點表情，湖藍色的瞳孔宛若瞄準鏡,死死地鎖定住鄰道上的參賽者。
如果日後她在賽場上出名，必定會為北溟本就凶殘的名聲再添一把熊熊烈火。
不過那都是之後的事了！
此時此刻，歐格幾乎是衝過去，以平生幾乎最快的速度給她搭建起發射軌道。
姚瑤這一抬手，嚇得他差點一下子氣沒喘上來。
歐格倒不是殺心重,更不是輔助心切。
他是真的怕這個新生一上頭，萬一沒瞄準把電圈給一起炸了,那就是單純的事故現場了！
但是這一回無比慎重的歐格還不知道。
姚瑤在究極放空大腦，將一切關注度集中到一點時，無論是發熱的大腦，還是仿佛在體內沸騰的精神力,
——都會給她一種“她什麼都做得到”的感覺。
如果說常人對精神力的使用效率在40%左右,而經過專業訓練的高校學生在70%,軍人一般會保持在85%附近。
常理來說，越是精神力豐富的人就越容易浪費精神力——因為基本上用不完，浪費一點也無所謂。
但姚瑤卻恰好相反。
此刻,在滄海的實時監控與計算式中，姚瑤對於精神力的使用率達到了驚人的95%。
瑰麗的光明女神蝶落在她的發間。
壯碩得完全不似藤蔓,而像是什麼在遠古生態優勢環境肆意生長的枝乾從伊玥的正前方賽道衝出來。
宛如恐怖片中棲息於樹林猙獰的樹靈,即將把主動送上門的小羊羔儘數吞噬。
伊玥猛地一怔，幾乎是在那樹枝紮到她的瞳孔，刺穿她大腦的瞬間往後一退。
“你乾什麼？！”
她被同伴用力地一拽，在驚吼聲中，背後一輪金紅相間閃爍著電光的炮擊直直地穿過了她的背後。
那道比朝陽更璀璨的線條的光束斜著劃破了天空。
灼熱與硝煙味濃厚得嗆鼻,他們本就不算完好的戰鬥服也變得更加襤褸。
前有狼後有虎。
剛剛如果不是她的同伴拉了她一下，往後躲避就會撞上那道隻能用恐怖來形容的能量炮。
但這還不夠。
伊玥但凡反應不及，一秒後就會撞上前方高速旋轉的電杆。
“清醒一點！這裡怎麼會有把電輪淹沒的樹枝！那是假的！”
她的同伴在伊玥的耳邊吼道，差點把她耳膜都給震出了裂縫。
“你！？”
伊玥狼狽地躲開又一輪攻擊扭過頭，驚住。
她發現自己僅剩的同伴衣服上焦黑一片，手臂已經被電得失去了知覺擺在一邊。
很顯然，他們所持有道具的耐久度也在不斷下掉。
“不要被幻象所迷惑——眼見不一定為實。”
伊玥的冷汗掉了下來，心有餘悸的顫栗讓她不住地抖動。
“咚咚”的心跳震耳欲聾。
她完全沒有勇氣去想象如果沒有隊友，再一時不察，在如此高擬痛感的競選中會有多痛苦。
他們互相扶持著，艱難地走過了最後一截，眼睜睜地看著那光束宛若天女散花般四處墜落。
接連而來的是此起彼伏的尖叫聲。
有其他賽道不幸被這光束擊中，瞬間脫離了賽道，從電圈間抽搐著，和下餃子似的從高空往下墜落的。
“太陰險了——！”緊接著他喊了個名字。
“你放屁！不是我！”
另一個人被電得滿頭黑發爆炸，臉色發灰黑，嘴角吐白沫，在聽到自己仿佛被汙蔑之後硬是掙紮著嚎了一聲。
“……”
旁邊的人無言地墜落，不願承認自己同時認識這兩個不分敵我的人。
唯一能確認它絕不是係統判定的攻勢的，是這些攻擊每次都非常完美地避開了電圈襲向參選者。
“啪！”
原本被他們落到後麵的一隊搶先到達了目的地，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終點的紅色按鈕。
伊玥他們氣喘籲籲地到達終點的時候已然錯失前五，不由得跌落在地。
“已經很不錯了，沒事的。”同伴拍了拍她的肩膀。
伊玥滿麵漲紅，強撐著的肩膀也驟然垮下，累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一個纖瘦的身影走過來，停在了他們的麵前。
“？”
伊玥狠狠地眨了眨眼，抬起頭，看著一個雪白外袍的女孩手搭在腰上，好奇地看著他們。
乾，乾什麼？！賽後的勝利者來奚落失敗者嗎！
雖然她看起來很是眼熟，但能做出如此喪儘天良事的肯定不是什麼好人。
伊玥警惕地看著她。
“科技的力量固然非常厲害——但這畢竟是戰場，人可是會打人的！”
她抬了抬下巴，遊刃有餘地說道。
像極了遊戲中走到主角麵前從容地耀武揚威的反派boss。
伊玥：“……”
“不過，你們的心理學修得很厲害嗎？”
說著，少女的肩膀上飛過一隻翩躚的藍色閃蝶，降落在她透白的指尖。
伊玥表情立刻變了。
震驚，懊悔，複雜。
無數情緒混合成一張餅狀圖展現在了她那張小臉上。
試問，哪個北溟學子沒有把“新生第一將賽因特玩弄於股掌之上”的那個戰場視頻剪輯反複觀看，包出漿來？
“姚瑤！？”
“呀，你認識我。”
姚瑤頗為好奇。
連羅琳都沒有辦法認出她的幻影。
眼前的伊玥是A級，她旁邊那個甚至是個B級——到底是如何在眨眼間就分辨出來的？
她百思不得其解。
伊玥表情透露出苦澀，心裡五味雜陳。
漂亮還強勢的新生妹妹誰不愛？
——當敵對的時候不愛。
明明伊玥是個正統北溟學子，卻未曾想過有朝一日，竟可以體驗到戰場中那些被北溟肆意傷害過的賽因特學生們的感受。
苦澀。
“太恐怖了，那個殺氣。”
站在伊玥旁邊的她的隊友開口，一言難儘地看著姚瑤。
當下，麵前的新生第一無疑看起來真摯又無害，看起來沒有任何攻擊性。
這個世上隻見渣男渣女下了床就翻臉，卻不見姚瑤下了戰場也和變了個人似的。
賽因特的人真得輸得不冤。
伊玥甚至大膽地覺得，即便不是賽因特的人，哪怕是本校的被姚瑤騙也不會好到哪裡去——不過世界上沒有如果。
姚瑤已經入學了北溟。
申屠校長，你乾得好哇！
“殺氣？”
姚瑤呆了呆，滿臉迷惑。
無法理解。
未曾設想過的理由！
“你的幻術確實非常厲害，心理學的老師對你讚不絕口，即便你並沒有主修心理學——”
“但，殺意太明顯了，你自己可能不覺得。”
伊玥也看向站在自己身旁的同伴，他苦著一張臉，匪夷所思地說道。
“就像是獵人看到獵物，已然吐信的蟒，來自深淵的呼喚，讓人毛骨悚然。”
如果不是親身經曆，他也不會發現——畢竟看視頻也完全不會體會到被姚瑤追逐、襲擊的感覺。
作為北溟的學生，也不會代入賽因特的人。
但現在能身曆其境，感官注定不同。
姚瑤托著下巴皺起眉，相當認真地思考了起來。
這確實戳中了她的知識盲區。
實不相瞞。
姚瑤一直覺得“殺氣”這種東西完全是電視裡或者電影裡，在特寫鏡頭下配合著BGM才會出現的東西。
而能察覺到這些的“角色”也隻是“劇情需要”才能反映過來。
但如果這個人是因為殺意勘破了她的幻術……
血壓。
姚瑤感覺自己的血壓突然躥了上來！
雖然在那次特殊的千人戰場她礙於陣營，狠狠地傷害了一把賽因特的學生，但她確實把路維的教導牢牢記在了心底。
——“…最重要的是在隱匿保護好自己的情況下，觀察敵人…”
姚瑤兩隻手“啪”地貼在了有些發熱的臉上，感覺眼前泛花，心裡暗暗崩潰。
剛剛高強度的使用精神力和體力，她現在還沒太緩和過來，就接受到了這一重要的訊息。
她那麼認真地遵循路維的教導！
結果！這不是連最開始的一條都沒做到嗎？！
哪有遠程狙擊位的人殺氣重到嚇走目標的啊，這是真實存在的烏龍嗎？！
姚瑤和他們道彆後迅速湊到了自己的隊友旁邊，手指著自己的臉。
“我殺氣很重嗎？我有那麼凶？隔著幾百米，讓人一眼勘破我的幻術？”
她語氣中甚至透著莫名的委屈與不敢置信。
賈思敏突然陷入了一陣詭異的沉默。
“你是不是之前問過我類似的問題？”
比如什麼，在開學考裡，把彆人家隊友嚇到哭著自己退出了考場。
昔日畫麵竟以一種詭異的形式重現在了眼前。
賈思敏決定用一模一樣的話來回答麵露迷茫的姚瑤。
“你想想你剛才都乾了些什麼啊——！”
姚瑤：“…就，正常比賽嘛。”她原本的世界有一款遊戲，充分表現了隻要把目擊者全部乾掉那就是成功的暗殺。
姚瑤完全理解了遊戲的宗旨！
然後幾乎1:1還原到了她的競選之中——除了有些力不能及，沒有全部乾掉以外。
但姚瑤堅信自己還有成長的空間。
這份毅力與自強的精神無疑值得誇獎，但此時先回到她最初的問題。
墨笛：“沒有啊，我覺得瑤瑤很好啊，有什麼問題嗎？”
很好！
雖然這話聽起來讓人很舒心。
姚瑤：但盲目信任與堅定我的人的話，真是沒有任何參考價值呢。
“每個人的敏銳度是不一樣的。”
歐格開口，解釋道。
“你作為A級，自己在每日與彆人交流的時候，能感受到幾分其他人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