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瑤一怔。
歐格的話說到了點子上。
她已經逐漸察覺到，她雖然現在還不過是A級，但對其他人的情緒感知格外敏銳。
甚至於她有時候想要刻意屏蔽，都非常困難。
不知不覺中，她已經開始習慣起利用起這個能力，尤其是在這個危機四伏、人心皆有各自詭計的世界。
姚瑤突然開始不安。
她並不像是漫畫裡那些有著無敵的超能力就隻想過普通人生活的主人公。
她害怕。
在失去了這份被她無比努力的鍛煉過、如呼吸般習慣的能力後，她會不會像是失去了聽力般，在麵對人時因感知不到對方的情緒而感到生疏。
因為有這份過人的敏銳，姚瑤能夠在麵對聞人青時感知到他的善意，知曉他想要拉攏自己的單純目的，再無其他任何雜念。
他不是為了他本身，而是為了驚蟄星係，就像是兢兢業業為自己的家國努力的打工人。
一個恪守法律，處事相對有原則的人也更容易相處一些。
同樣，姚瑤也能清楚地知曉諾恩的情緒。
他明顯有所隱瞞，那份隱瞞對於姚瑤本身是沒有惡意的——但這僅僅是對她自己。
尤其是在已經牽扯到了“神”的存在。
姚瑤完全無法確認諾恩在已然受到這個世界影響的情況下，行為會不會波及到什麼彆的東西。
——他連這個世界的人命都可以不在乎。
姚瑤無法和他一樣，將這個世界的“人”視作虛幻。
這也是她一直對諾恩保持警惕的原因。
姚瑤自始至終都不敢在“回家”的事上對他說出太多的信息。
令人驚訝的是，明明他是S級，卻並沒有太過於察覺到她的這份情緒。
諾恩對她幾乎沒有任何防備。
大概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他斷定兩人是命運共同體，所以不存在任何敵對的問題。
人類無法輕易失去自己賴以生存的能力。
姚瑤已經太過習慣拄著這根拐往前，就像是她在比賽中發現她甚至淡忘了不過一兩年前的高中學業。
可那明明才是她應該有的樣子。
殺氣是什麼？姚瑤竟覺得荒謬的可怕。
她一個不過剛上大學的學生，竟在穿越了不過短短半年的時間，有了這種東西。
“瑤瑤？你還好嗎？第二輪競選告一段落，你不舒服的話等會去找醫生看看吧？”
墨笛靠近，溫暖的手剛抬起想貼在姚瑤的額頭上，卻看到姚瑤幾乎是反射性地一後退。
墨笛的手摸了個空。
姚瑤也僵住了，有些無措。
“我不是——”
“沒事，是我的問題！我怎麼能直接把手伸到你的致命點上呢！”
墨笛毫不在意，甚至很自矜地說著。
“這才是我喜歡的人，時時刻刻都警惕著外界！不會讓彆人有可乘之機！”
“？”
賈思敏愕然。
還能這樣解釋的？
姚瑤：“……”
歐格：“你明白了嗎？”
姚瑤默默地點了點頭。
她既然知道自己是如何感知到彆人的情緒，自然而然也知道是如何壓抑、隱藏自己的情緒。
姚瑤沒有按捺住所謂“氣勢洶洶”的感覺，完全是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那股氣勢一般被稱為殺氣。
也正是在她點頭的瞬間，身上的氣質變得愈發恬靜而無害起來。
再沒有在被冒犯般心中升起火，讓她毫無自覺帶起的強烈壓迫感——至，至少現在沒有。
她心虛地雙臂環在身前，轉過了身。
下一秒，滄海的提示音響起。
[本場競選已正式結束。]
[恭喜您和您的隊友在百人-天空電網圈層（測試場）取得了順位第五的好成績！期待您在後續選拔中的精彩表現！]
[地圖即將關閉，倒計時，60，59……]
“還剩五十個人。”
姚瑤呢喃道，閉上眼，任憑腳邊的升起的白光包裹住自己，退出這個地圖，從現實中醒來。
……
【唔，我們看直播錄像完全感覺不到所謂的殺意呢？】
【倒也不是完全感受不到吧？她之前在那個戰場裡碾壓西門家的那個時候，其實挺凶的。】
【凶得可愛（捧臉）】
【颯！好颯！】
【我的漂亮妹妹那不是轟到了彆人的賽道，是轟中了我的心房——！】
【話雖如此，但人都是下意識站了邊的，我站在瑤妹的角度，我也會覺得爽，不會覺得她凶。】
【換個角度，如果是賽因特的學生，估計也隻會覺得她可惡，而不是覺得她凶吧。】
【道理是這樣。】
【搞得我有點好奇那兩個被瞄準的人的角度到底遭遇了什麼。】
【這個，應該沒什麼用，心理係的技能是沒有辦法通過鏡頭錄製下來的。】
【誒？你們完全沒體驗過姚瑤的幻術攻擊嗎？！】
【？】
【？？（察覺）】
【什麼意思？我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你們匹配戰場的時候完全沒匹配到過她嗎？！我才比較驚訝吧？她基本上除了最近競選，往前幾乎每天晚上都排，打得快就兩場，打得慢就一場。】
【論你校論壇壇友是如何精準避開肝報廢、僅僅一個學期就把積分刷到了新生第一，全校前三千的姚瑤。】
【？！】
【我完全沒注意排行榜！】
【雖然一般人也不會去注意排到一百以後啦。但姚瑤幾乎每天都在斷崖式往上跳，幅度特彆誇張，還很有名。】
【什麼？真的有人完全沒匹配到她嗎？隊友呢？】
【心，心臟在抽搐。】
【……】
【不願多說.jpg】
【有沒有可能，很多人其實匹配到了她，隻是沒正麵見過她？或者說，見到了但是沒認出來？】
【更悲傷了！閉嘴啊！】
【正在搜索“如何不經意間秀出我和瑤妹在校園不經意相遇時的合照”…】
【蝦，蝦仁豬心！】
第二輪結束後，最後被選□□的人有五十個。
校隊的正選有二十人，候補二十個。
三月將近。
開學之後，會由老師根據觀察到的訓練中學生應對個人以及團隊賽的情況，來甄選最後的四十人。
去年的大四已然帶著遺憾離去。
今年由羅琳帶領的新隊無疑來勢洶洶。
紅發的學生會長沒有和平時在辦公室那樣大大咧咧，反而呈現出一種少有的沉靜。
借用的禮堂寬敞而古樸，待在裡麵的人不多，可講台邊上的前排卻座無虛席。
“很高興能有機會與各位同學們在這裡相見，大家都是北溟的天之驕子，即將承擔起北溟的名譽、走上聯賽戰場的重任。”
姚瑤坐在座位上，突然看到坐在前麵第一排的申屠校長突然回頭，看著她的方向眨了眨眼睛。
好像覺得自己當初親自前往塵雲星的方案無比正確。
姚瑤：“……”
她在開小差。
作為21世紀的大學生狗，坐得位置有多好，她走的神就有多遠。
她低下頭，縮小的光腦虛擬屏上正顯示著聊天框。
[路維：你為什麼要問一個敵校正選如此專業性的問題啊！？你清醒一點——！]
隔著屏幕都能感覺到路維的崩潰。
[可是我認識的人裡，這方麵隻有你最厲害啊。]
[路維：……]
他遲疑了！
果真，真摯最能打動人。
可惡，他明明平時受到的讚賞也不少，可就是不禁誇！
路維心虛地想著，反正知識這種東西就算他說了彆人也不一定會，會了也不一定能在戰場上用出來。
就算真得用出來了也可能不是對賽因特用，哪怕再不幸——彆人也看不出來是他教的！
人類的底線往往就是在一點點中被退沒的。
[路維：瞄準基本上是兩個步驟，一步是鎖定你目標的移動軌跡，另一步是確認你的攻擊路線——但後麵那一步你可以預先做好準備。]
[路維：就像是那種彈球遊戲，會有一個發射和折射的反射角，那就是個確認的程序。射擊也是，你可以在腦內先預設出一些基礎軌道，然後再根據戰場情況調整。]
哪怕是搭積木也是有基礎模型再慢慢擂起來，而不是直接從木頭開始按照完整形狀修的。[可是複數的軌道調整起來頭會很痛quq.]
路維：“……”
罪孽深重又奸詐無比的北溟學生！
同時控製數十個能量束聽起來就讓人頭腦炸裂，做完一波操作不是想著勝利，而是直接倒下準備去醫務室了。
[路維：打個比方，你想要A到C點去，你軌道已經設定了A到B點，你可以提前在B點放個改變矢量的位點來調整。]
這樣就不需要像是十個手指同時控製十個傀儡一樣，隻能顧一覺，多了就手忙腳亂。
一些狙擊手的小心機——但這還沒到高級機密的程度。
因為哪怕是像他這樣簡化了流程，依然是一套非常耗費腦力且剛需極快反應力的技巧。
姚瑤豁然開朗。
[說得對，感謝您的指導！我等會去訓練的時候就試試！]
[路維：？什麼訓練。]
[我在競選校隊正選！如果我能成功，我們之後就能在聯賽現場相遇啦！]
姚瑤興致勃勃地發完消息後關閉了聊天框。
徒留大受震撼、完全不理解為什麼大一新生能競選校隊的路維呆滯地任由光腦掉在手邊。
——北溟到底怎麼回事？！
“北溟已有三年沒有取得過聯賽冠軍。在此期間，我們受到了外界各種各樣的汙蔑和諷刺，甚至質疑北溟的地位和威望，學生的水平……”
羅琳平靜地站在講台上，手中沒有如同往日般直接從霍言手中拿來的完成演說稿。
但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在她平靜的表麵下，醞釀著的怒火與不容忤逆。
“總有學校喜歡在大眾、媒體麵前宣揚自己光偉正的理念和道德觀，貶低、斥責北溟的唯強度論。”
就差明說是隔壁的三字大學了。
“我們當然不需要向他們證明‘我們不是’。”
“——光偉正？愛與和平？友誼第一？那些虛偽可笑的話隨他們怎麼說都無所謂！”
羅琳終於忍不住，扯起了一抹囂張至極的笑容，帶出幾分瘋狂。
“燃儘每一滴精神力，用儘一切手段，擊潰他們！我們隻在乎勝利！讓冠軍之位再一次落到北溟，落到我們的鼓掌之中！”
“為此，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