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章(1 / 2)

哪怕自家兄弟拍著胸脯保證韓舒苒非常之特彆, 鄭宇盛對於在那兩人關係沒定下來之前就跟對方有來往還是有點顧慮,怕成不了,以後真的會尷尬。

為此,哪怕李正宰約了兩三次見麵, 鄭宇盛都沒答應。結果, 有人拜托他幫忙約韓舒苒見一麵。

“你怎麼不去找正宰?”

“他不同意啊, 不然我找你乾嘛。”

李秉憲說起來都想笑,近些年他很少碰到約個新人導演約不出來的事,真發生了,感官挺奇妙的, “她手上有個很有意思的本子在找演員, 我這邊有個很合適的女演員,約她一起聊聊看能不能合作。見麵的時候聊得挺開心的,我以為都成了, 買單時她卻堅決要跟我AA, 這擺明就是沒成啊。”

“第一次見,沒成其實也不算什麼,聊合作麼,你來我玩個三、五次都很正常, 可她約不出來了, 找誰都約不出來。我找過李正宰, 他直接跟我說不行, 這不就來找你了麼。”

不太想搭這座橋的鄭宇盛婉拒道, “李正宰都約不出來, 我怎麼就行了?再者說,她那邊都拒絕了,你還非得見她乾嘛, 這次合作不成就下次啊。”

“我是開經紀公司的,一個女演員不行就換個女演員好了,本子好,真的好,我是真心想合作。”李秉憲也沒繞圈子,說得很實在,“我是想見麵聊聊,她是不滿意女演員還是不滿意我,這次沒辦法合作也就算了,就怕裡麵有誤會,以後都合作不了。我跟你說,那本子極其有意思,韓舒苒以後大有可為。”

鄭宇盛被他說得有點好奇劇本的內容,但還是不想摻和,“正宰跟她關係那麼好都拒絕了,我都不認識她,哪來的麵子。”

“李正宰跟她關係好?多好?”

“.....你什麼意思?”

李秉憲一樂,換手接電話,“彆管我什麼意思,你先解釋一下他們關係多好?”

“不是,你為什麼來找我啊?”鄭宇盛不接茬,他好像暴露了什麼。

笑出聲的李秉憲讓他彆來這套,“我找李正宰是他們之前合作過,除了他,我還找過全智賢,找過金惠繡,都沒答應。找上你是聽說她有興趣找你客串,想在你們約見的時候帶上我。我可是什麼都說了,該你了,李正宰跟她什麼關係?”

“演員圈找不到人你找導演圈的啊,趕來來找我,我都沒聽說什麼她想找我客串,你哪聽來的?”鄭宇盛不認。

李秉憲來了興趣,“你這話就是不能公開的關係了?曖昧啊?還是在一起了?”沒聽到他回,笑得更開心了,“裝什麼傻啊,她是新人,我要是也找個新人導演,雙方未必認識,業內跟她關係好的導演都是她的前輩。我想合作找她的前輩搭橋,萬一被誤會是用前輩壓著她見麵,那還聊什麼合作不結仇就不錯了。”

裝傻到底的鄭宇盛就硬裝,“反正我不行,你換人。”

演員們在聊換人,導演和製作人也在聊換人。

“鄭宇盛又怎麼了?”出山給學妹當製作人的李在鎔疑惑,“你們見過覺得不合適?”

搖頭表示沒見過的韓舒苒說,“好像不太好約,大概沒緣分。”

“你約了?”

“算是吧。”

“什麼叫算是?”

春天來了,萬物複蘇的季節,枯竭的靈感終於冒頭,韓舒苒寫了個新本子,長篇。比起另一位學長坎坷的項目籌備之路,韓舒苒的職業道路一貫很順,她帶著本子去找李在鎔,本來是找老師確定下劇本走向是不是太黑暗要不要改得陽光點,李在鎔看過後卻覺得劇本非常棒,完全沒有修改的必要,順手就把項目給搭起來了,就簽在他的公司,他當製作人,投資也是他找。

新上任的製作人最近除了忙劇組搭建就是在勸說不知為啥老是想改劇本的導演,為了轉移韓舒苒的注意力,還提前把選演員的事放在前麵,讓導演彆折騰劇本了去找演員吧。

創作劇本的韓舒苒覺得製作人亂來,她是想找人商量劇本走向,怎麼就立項了?就算立項也沒有那麼快就選演員的,還是從邊邊角角選,說什麼主演很重要,先把一些邊角料給選了,鄭宇盛就是邊角料之一。

如果劇本不改,那鄭宇盛在整部電影裡的戲份加起來也就三分鐘,就是個客串,李在鎔還打算白嫖呢,忽悠韓舒苒說什麼,鄭宇盛很好忽悠,本子好他出白工客串一點問題都沒有。

一心想改劇本的韓舒苒壓根就不樂意選演員,被學長按頭選,勉強答應先跟鄭宇盛見一麵再說。恰好李正宰一直說要給她介紹鄭宇盛,那就見啊。

見不到,沒緣分,那位長期沒空。

起初說了幾次要見麵的李正宰最近都不說了,韓舒苒就默認雙方沒緣分,那還見個啥。關鍵是,這項目進度太奇怪,本子還沒定案呢,選什麼演員啊!

導演們聊演員的選擇也就那麼兩句,他們更多實在掰扯劇本到底要不要改。

“我不是要攔著你改劇本,可你改完之後故事的走向整個就不對了,本來好好的能衝出國的作品,走上威尼斯的紅毯也不是不可能。你這麼一改,百想會歡迎你,大鐘搞不好也會喜歡,政治正確麼,但青龍都未必看得上,你說說你改的都是什麼?”

已經看過三版劇本的李在鎔堅定的認為第一版就是最好的,還很堅信小姑娘腦袋壞了,“看過你三版劇本的少說有十來人吧?你出去問問,誰支持你後麵改出來的兩版,都喜歡第一版,初稿就是最好的,你有什麼不滿意的?”

講不出來自己有哪不滿意但就是不想拍的第一版的韓舒苒開啟擺爛模式,“我就覺得第一版不好。”

“不好也是你寫的!親生的孩子還嫌人家長得醜,就你乾得出來。”李在鎔都替第一版劇本委屈,“彆折騰了,就拍第一版。我是製作人,我說了算。”

“我還沒簽約呢,你怎麼就是製作人了。”韓舒苒拒絕。

李在鎔一個眼刀殺過去,“你敢不簽!”

韓舒苒.....先苟著吧。

兩位導演關於劇本的溝通失敗,兩位演員關於導演的溝通也失敗了。

鄭宇盛掛了李秉憲的電話後,迅速呼叫兄弟,我好像說漏嘴了。李正宰沒太在意,說漏了就說漏了唄,也不是什麼大事。

“找你客串是什麼意思?沒聽她說啊。”李正宰更好奇這個。

同樣沒聽說過的鄭宇盛好奇的是另一件事,“你看過那個劇本嗎?李秉憲說很有意思。”

李正宰遲疑半秒,“你想看?”

“不能看?”鄭宇盛不解。

看當然是可以看,就是需要大量的時間,得六、七個小時。

“為什麼要那麼久?超長篇?”

“前後有四版,第四版她昨天才修完。”

“那我看第四版不就行了嗎?”

李正宰說不行,彆的劇本隻要看最終修訂版就行,這個本子不行,因為四個版本基本是四個不同的故事,剝皮拆骨架構都換了,壓根不能說是修改後的劇本,根本是重寫。

這話說得鄭宇盛更好奇了,驅車趕往兄弟家,點了外賣準備長期戰鬥。

從下午三點多一直戰鬥到快十一點的鄭宇盛用了近八個小時看完四個本子,看完後一臉迷茫,扭頭去找兄弟谘詢,你女朋友到底想拍個什麼樣的作品?

“還不是女朋友呢。”李正宰讓他彆亂說。

鄭宇盛擺手表示不重要,“四個本子完全不一樣,題材從第一稿的驚悚硬是扭轉成第四稿的溫馨母女情,還有一個喜劇的版本,韓舒苒是個多麵手啊,才華確實棒,可她為什麼會寫出差距那麼大的本子?”

同一時間,路邊的布帳馬車裡,韓舒苒壓根就不理解,為什麼所有人都支持第一版,你們這幫搞藝術的就不能大眾一點嗎?哪怕不喜歡溫馨母女情,喜劇的版本也行啊,這本子拍出來肯定好賣,搞藝術是沒未來的!能窮得當褲子!信我!

導演對麵的坐著一位搞藝術的女演員,女演員堵上門想合作。

“我整個項目的製作費都不超過十億,哪有錢請一位影後加盟?”韓舒苒讓姐姐放過她,“您又是從哪看到劇本的?”為什麼這幫人都能跳過導演看到劇本,她劇本是不是滿世界的人都看過了?

從李秉憲那拿到劇本的金惠繡,今天本來還有拍攝,收工後左思右想沒忍住,從片場連夜回首爾,在導演家門口堵到的人,把人拉倒小區外喝一杯,成不成的先聊聊麼。

姐姐給妹妹倒酒,沒把自己當影後,就把自己當演員來著,演員跟導演說,“錢不錢的之後聊,你有沒有興趣先聽聽我的故事?”

韓舒苒不想聽,韓舒苒一口悶掉燒酒,歎息著伸手示意,請。

女演員給導演講了個跟第一版也是她拿到的那一版劇本內核極為相似的母女故事,故事中的母親把女兒當搖錢樹,女兒自小就成了童星站在攝像機前坐在能當她爺爺的男人身邊,給母親賺一筆又一筆的賭資。母親貪得無厭,女兒時刻都活在地獄裡。

這故事聽到一半韓舒苒就來了火,硬壓著繼續聽,聽到那個媽又欠了一大筆賭債以死相逼讓女兒還債,女兒還打算真給她還,忍不住了。

“學姐,您好歹是我們學校的碩士,文憑不是買來的吧?”韓舒苒都無奈了,“伯母也太....您可以斷絕關係啊!”

女演員故事裡的母親就是她的親生母親,作為女兒,金惠繡舉杯喝下辛辣的酒液,能說的隻有,“我想加入你的項目,行嗎?”

特彆想說不行的韓舒苒望著她的眼睛說不出口,又悶了一口酒,一聲長歎,“我大概知道你看的是那一版劇本,我的劇本現在有四稿,你要不要跟我回去看看劇本,看完了,你再決定要不要加入。最終會拍哪一個版本,我還沒想好。”

導演帶著女演員回了家,另外三版的劇本在茶幾上一字排開,等著女演員翻閱,導演則是去了陽台,發呆。

作為創作出四個劇本的人,韓舒苒自己都說不好她最喜歡哪個,但她可以篤定的告訴所有人,她最討厭第一版。哪怕所有的創作者都天然熱愛自己的作品,可她就是討厭第一版,討厭到根本不想把它拍出來。

那為什麼要寫呢?因為靈感突如其來,山呼海嘯奔湧而來,她抑製不住。

關於第一版劇本的靈感出現的很突兀也很靈異,源於一個碎片化的夢。是美夢還是噩夢不清楚,醒來後的韓舒苒隻記得一些零星的畫麵,那些畫麵成為她指尖的故事,一個根本不由她掌控的故事。

用個再靈異點的形容,當韓舒苒的手搭在鍵盤上敲下第一個字符,此後發生的一切根本不是她在創作,而是某些妖魔附身於她,讓她把地獄重現人間。

從進入書房坐在書桌前打開電腦敲下第一個字符,一直到最後一個句點結束,韓舒苒都是無知無覺的,她花了近乎一天一夜,沒吃沒喝沒睡,唇瓣因乾渴都起了皮,卻感受不到饑渴,感受不到疲憊,隻剩麻木。

那個劇本寫的是兩對母女,一個家庭。

銜接兩對母女的是上有媽媽下有女兒的角色,王錦玉。她的人生在母親的視角裡是走歪了路,在女兒的視角裡是一場災難。

王錦玉的父母都是科學家,還是早年公派出國最後留在美帝的科學家。他們之所以留下一方麵是個人待遇,另一方麵是這裡的研究是最前沿的,說自私也行,說為祖國奉獻也不是不行。畢竟後來他們帶著科研成果回國了,受到過國家嘉獎,老黃曆就不值得談了。

那對夫妻回國的理由之一是獨子英年早逝,想要落葉歸根。王錦玉的人生自哥哥離開後就大變模樣,她本來就是個受父母寵愛的老來女,母親懷上她時已經年近四十,要不是醫生顧慮孕婦身體不建議打,她很可能不會出生。她出生時哥哥已經上大學了,天之驕子,眾口交讚,父母的驕傲。

前途一片大好的哥哥死於一場車禍,那年王錦玉七歲,跟著父母和哥哥的骨灰回了國。

回國後,母親收起了她的公主裙,剪掉了她的長發,所有的玩具都變成書本。母親,想重新找回讓她驕傲的孩子。可惜的是同一組基因誕生的後代天差地遠,母親的大兒子是個天才,16歲就進了斯坦福,20歲進了研究所,如果不出意外他會成為所有人仰望的存在。

不同於兄長,王錦玉很平凡,如所有普通的孩子一樣,沒有超高的智商也算不上笨,隻是普通而已。可對她的母親而言,普通就是原罪,因為她不普通的兒子離開了她,還是為了保護這個普通的女兒,喪生在車禍裡。

王錦玉自小就聽母親一遍又一遍的跟她重複,如果不是你哥想要個妹妹就不會有你,如果不是你鬨著你哥去買冰淇淋,我兒子就不會死。你欠你哥的,你得學,你要把他應得的償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