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二十八章(1 / 2)

從立項到成片前後花了九年的《電影》在業內傳出要內部試映的消息, 不少人都托關係想去看試映,這片子在圈內可以說備受期待。

單從開機那天開始算時間,一直到殺青, 這片子前後拍了六年還多兩個月。僅僅從漫長的拍攝時間來說,就足以引起大家的好奇, 導演到底為什麼能拍那麼久?

世界範圍內製作周期那麼長的電影都是屈指可數, 更多還是紀錄片,純藝術片還是在韓國, 耗費那麼長時間的作品,一個巴掌就數得過來。如今這個巴掌上,多了尹希諾的名字。

其實在電影拍到第五年的時候,圈內但凡跟尹希諾有點交情的導演,都找理由去她的片場圍觀過, 想了解一下她到底在打磨什麼巨作, 都快達成十年磨一劍的成就了。去過片場的人麵對沒去過的人好奇的詢問時,給出的答案都是,其實沒啥特彆的,單純是尹導身體不好, 再加上兼職作家的身份,所以才把進度拉得很慢。

沒去過的人對這話不是很信,尹希諾身體不好已經是大眾共識,但純粹是身體不好拍電影拍那麼慢,大家不太能理解。關鍵是作家的身體不好是底子不好又不是得了什麼重症, 該活動不是還活動麼,還活動的很活躍呢。

自尹希諾以作家的身份出道起,就是業內最活躍的那一波人,出了名的高產。她每年至少有一部電影上映, 多的時候同一年上了六部的情況都發生過,搞得作家協會差點在內部抗議,尹作家一個人占的市場份額就能超過四成,剩下那麼多人分剩下的六成,這誰扛得住?

業內對此類特殊人群一直有時代巨星的稱號,他們就是太陽彆人隻是星星,當旭日高升,群星必然暗淡。跟這樣的巨星身處同時代是很不幸的,會被她的光芒壓得喘不過氣來。

市場就那麼大,每年片商們會籌備的大項目如年度項目通常隻有一部,最多也就是兩部極限了。各家公司會儘可能砸更多的資源在年度項目上,一個項目搶奪了當年大部分的資源,在其他項目上的投資自然就少了。

當尹希諾成為業內身價最高的作家,也是作品最賣座的作家時,她就自動成為片商們組建年度項目裡的首選項。隻有沒辦法找她合作才另選他人的,沒有在她點頭後還會拒絕的。

影視圈是典型的贏家通吃的產業,有名的人會越來越有名,越有名圍繞在他身邊的資源就會越多,越多的資源會讓他獲利越多,最能賺錢的人也就會被資本包圍,形成一個單以本人來說絕對有利的正反饋事業線。

身為作家的尹希諾得到的正反饋已經多到她都淡然了,絕對的視錢財名利如糞土的淡然。可她跨行當導演的片子要舉辦試映會會了,尹導有點緊張。

不對,很緊張。

“不行。”

“為什麼不行?”

想去參加試映會的崔東勳不滿,“你要舉辦試映會不告訴我就算了,我都來問你了,你還說不行?”

“就是不行。”尹希諾不樂意他來,“我壓根沒有要舉辦試映會,是李滄東老師非得說好不容易拍出來的得讓大家看看,才找了幾個人,就幾個!你不在那幾個的範圍內,放棄吧,不會告訴你地點的。”

崔東勳一樂,“我知道地點,時間我都知道,我就是告訴你一聲我會去而已,你不讓我去,我非要去。”

“不可能,我換地方!”

尹希諾掛了電話還真打電話給李滄東說要換地方,理由是原地點被人知道了。李滄東很無語,我們是做賊嗎,為什麼被人知道試映的地點還得換地方?

“我被你一個人就夠了,我還得被一大堆人鄙視?”尹希諾才不要呢,“玩個愛好而已,我既沒想賺錢也沒想出名,為啥要被你們一堆人鄙視?愛好不是我玩得開心就行嗎!”

李滄東就笑她,“我壓根沒看過你的成片,你就肯定我會鄙視?說不定我會誇你拍得很好呢。”

尹希諾拒絕被忽悠,“反正我要換地方,不換這片子我就藏起來,你們誰都看不見,說到做到!”

老師一邊嫌棄學生眼瞅著都往四字頭奔了,出去也會被小朋友喊聲阿姨了還是小孩子脾氣,隻喜歡被誇,一邊又吩咐人換地方,到底得給‘小孩子’留點麵子麼。

地方是換了,參與的人沒換啊。早前沒換地方時消息會傳出去,換了地方難道大家就能守口如瓶,不可能的。大家對當事人守口如瓶,沒有一個人聯係尹希諾跟她說我也要去,眾人就是默默的去了。

試映會的地點在一個很隱秘的....知名度假山莊。

尹希諾覺得李滄東不靠譜,之前說好就三五個人來,定了地點就傳得到處都是,誰誰都知道,她就自己找地方。她自己找地方,看哪都不滿意,還是李朱赫看她煩惱地點選擇問題,跟她說了個私人地盤可以拒絕外人進入的那種。

“哪裡?”

“至龍的度假山莊。”

李朱赫在活用兄弟的財產上一直是很順手的,跟目前已經從女朋友變為老婆的尹希諾講,權至龍在京畿道有個度假山莊。山莊內有個咖啡廳正好可以用來放電影,接待多少人很方便。再加上,應該沒人會想到她的電影會去權至龍的度假山莊放,也算很隱秘了,哪怕度假山莊本身很有名,在全球VIP團隊中都非常有名,堪稱來首爾必去打卡地。

相信了老公的尹希諾就定了地點。李朱赫的想法是沒問題的,所有聽說尹希諾把試映的地方改在權誌龍度假山莊的人都很疑惑,為什麼去那。但李朱赫的想法碰到實際小道消息傳播的廣度就沒用了。

小道消息傳播的有多廣呢?山莊內部停車場不夠用,車都得到外麵找停車位。

尹希諾差點就成了那個要在外麵找停車位的,如果不是內部給她留了車位的話,她就進不去了。

下了車的情侶們看停車場滿滿當當的車輛,望向彼此的眼神都帶著疑惑。

尹希諾疑惑的是,“這邊頂多十幾個房間吧,哪來那麼多車?”這裡車至少二十輛。

“可能是什麼公司團隊聚會?”李朱赫也清楚。

兩人都沒在意,李朱赫左手提著裝有《電影》絕密電腦,號稱世上唯一一份,右手牽著的也是世上唯一的老婆,溜達著往咖啡館走。

咖啡館有一麵大落地窗就是朝著路邊的,情侶越靠近咖啡館越覺得不太對勁,那邊人是不是有點過多?

咖啡館裡的人那是過多,都快擠爆了,不止屋內滿滿當當,屋外的露台、上露台的台階,包括台階下都有不少人。其中有人看到他們了,揚聲揮手叫了聲‘尹作家’。

尹作家腳步一頓,深感不妙,沉下臉望著同樣停下的老公,“我需要一個解釋。”

李朱赫很是茫然,鬆開她的手,掏手機給業主打電話,你什麼情況,泄密了?說好的保密呢,真就五毛錢的嘴啊!

“我是無辜的,這次我是最無辜的。”權至龍不要太無辜,“你知道我前後接了多少通電話嗎,我都被逼得換號碼了,我現在號碼搞不好是公開的。一堆導演、製作人、作家都給我打電話,演員什麼的更不用說,但凡你叫得出名字電影人,我都接過這電話,我差點成尹希諾助理了。”他還沒委屈呢,自他成為韓流的代表人物,什麼時候受過這委屈!

李朱赫讓他彆廢話,“重點,消息怎麼傳出去的?”

“我怎麼知道,你問尹希諾啊,不對,有本事你去問李滄東啊。再不然奉俊昊,或者李秉憲,你看誰得罪不起,你去問誰,所有人我都不好拒絕。你能想象崔岷植前輩打電話給我,問我家度假山莊要怎麼去嗎?我差點以為是詐騙電話給掛了!”

權至龍想起這段時間的窘境簡直是五味雜陳,“一個電影試映會你們偷偷摸摸的乾嘛?不懂越是藏著掖著人家越好奇嗎?還有你彆給我打電話了,你到了是不是,在哪,我過來,見麵說。”

兄弟倆還沒有見麵,之前看到‘尹作家’打招呼的人已經走到情侶麵前了。來人尹希諾不是很熟,見過,一位主攻地下電影的導演,在小圈子還蠻有名的。

對方很是開心的跟尹希諾打招呼,順帶問一句,來的人太多了,咖啡廳裝不下啊,要不要換地方?

尹希諾....不用他解釋了,她要去跟李滄東決一死戰!

李滄東在這件事上多少也是有點無辜的,他表示,他想約的人都是她同意了才叫來的人。至於其他人怎麼出現的,他....倒也不是完全不知情。

“無非就是一個傳一個,圈子裡本來也沒什麼秘密。”老師讓學生想開點,“都已經這樣了,放吧,在戶外放,機器我都讓人送來了,屋子太小容不下這麼多人。他們來都來了,你還能再把人趕走?再說你的電影又不是見不得人,怕什麼?”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尹希諾很不高興,“我跟你我要是被懟了,這片子我就不上映!”

李滄東笑開,“行行行,不上映,你個人收藏。”

片子在戶外上映,七月初的傍晚,太陽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戶內戶外也無所謂。戶外天還沒黑不適合看電影,大家先三五成群的開啟了烤肉派對,玩得可嗨了,搞得跟電影人內部聚會一樣,山莊今天被‘包’了,權至龍都接了那麼多電話也不敢對外營業啊。

業主帶著兄弟遠離電影人的核心聚集體,單獨坐在一邊,跟兄弟瘋狂吐槽尹希諾這個操作太扯了,還不如光明正大的弄個試映會呢。李朱赫才不聽他講老婆壞話,堅定站在你懂個毛線的立場上,為尹希諾挽尊,這是要保持神秘感。

“神秘感你個頭!”崔東勳損鬼扯的家夥,“怕被損就怕被損,處|女|作啊,你指著處|女|作能一飛衝天啊,處|女|作有瑕疵很正常,你有什麼好怕的。電影是拍出來讓人看的,越多人給你挑刺越能幫助你更快的進步。”

尹希諾找到了‘罪人’一號,對他翻了個白眼,“你管我要用我的電影乾嘛,我就是不想讓人看怎麼了,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還到處傳,我都沒邀請你!”

“我看你是討打。”散播消息的崔東勳笑罵她一句,轉向李滄東,“前輩這個規矩可教得不好。”

李滄東拒絕摻和,“我也覺得她規矩不好,你動手,我不攔著。”

哭笑不得的崔東勳看向瞪圓了眼睛怒視他的沒規矩妹妹,認栽,“都已經這樣了,你電影見不得人啊,讓大家看唄。”

來都來了的邏輯在亞洲文化圈是很通用的,也困於這個文化的尹希諾同樣認栽,一聲長歎,還是想抱怨,“你們又不是沒看過電影,至於那麼好奇嗎。”

非常多人好奇尹導的處|女|作,其中一小部分消息足夠靈通才能幸運的聚集在這裡,等待天黑,等待成為觀眾的那一刻。

太陽落山,機器架好,人群往幕布前聚集,在這整個流程的推進中尹希諾越來越緊張。李朱赫發現了她的緊張,加入了導演們的群聊,坐在老婆身邊牽著她的手,無聲的安撫她。

周圍漸漸安靜了,隨著黑幕閃現白光的那一刻,莫名的尹希諾就不緊張了。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也是來都來了,亦或者事已至此,就這樣吧。

電影放映的前二十分鐘觀眾們是靜默無聲的,很專心的在看電影,這部分影片所傳達的信息量有些複雜,觀眾們自然得專心獲取信息。等到第一個人搞清楚三位看似毫無關聯,連生存的時代都不太一樣的主演或者女導演們,其實是同一個人的三個年臨段後,觀眾之間的小聲交流就多了起來。

崔東勳湊到尹希諾邊上,小聲跟她說,“你開場那個用鏡頭的視角貫穿的一鏡到底挺有意思的,調度起來是不是很麻煩?”

聊起這個尹希諾就有精神了,她這個開場連續拍了四個多月,就拍這一個鏡頭。

電影的開場畫麵,是中年女導演的片場正在拍攝青年女導演的片場,而青年女導演正在拍老年女導演的片場,這一組鏡頭是一鏡到底,唯一的一次剪切是老年女導演的鏡頭裡在拍的是青年女導演的片場。這是一個完整的輪回,也是電影給觀眾傳達的第一個訊息,她們之間不分彼此,她們都活躍在彼此的鏡頭裡,乃至於人生中。

身兼觀眾身份的點藝人們一旦獲取了電影的關鍵信息,此後的觀影就不再沉默了,變成一場儘可能壓低聲音的小型討論會,大家都聊開了。首要話題是尹導作為新人,在鏡頭語言的傳達上著實有點意思,是有天賦的,不是隨便玩玩。

早前差點有機會跟尹希諾合作的薑雲成,就跟同作家合作的沈成寶講,“單以處|女|作的標準,她算是很有天賦了,開場的一鏡到底,我還是新人時未必辦得到。”

“她一直都不缺天賦啊。”沈成寶回憶當初,“我們搭檔的時候,她對很多拍攝的想法都能看出來有天賦。”不過彼時,他是導演,她是作家,這份天賦就用錯了地方。

沒有彼時隻有現在的薑雲成看著另一位導演的作品,估摸著,“開場有點複雜,設了觀影門檻,估計不太好賣。”

“你看她像是在乎票房的樣子麼。”

“也是。”

都已經封神的作家,哪會在意票房。

新人導演還是在意票房的,如果電影真的隻用來收藏就不上院線了,那尹希諾沒有票房可以在意。但看過電影的人給的評價都很不錯,雖然尹希諾不太能判斷他們是客套還是客觀評價,總歸她有點被李滄東鼓動,可以投入市場去聽聽真正來著觀眾的評價。

影片想要投入市場首先要找的是發行方,這片子吧,沒幾個發行方相接。片商是要賺錢的,而電影分賬的製度不管再怎麼變,都得先負擔成本在談賺來的錢怎麼分。而這是一部很難賺錢的片子,基本可以肯定絕對虧,隻是虧多虧少的問題。

不單單是因為電影本身是純藝術片的形式,更多是因為片子的先期投入太大,尹希諾在裡麵燒了快六百億,這筆投資就是商業片想賺回來都不容易。

再加上尹希諾先期沒有接受任何商業運作,比如接個品牌廣告什麼的,她的製作費就是純製作費,全是砸出去的錢一點營收都沒有,想回本就得完全覆蓋製作費。

六百億還隻是製作費,往市場投放時發行費又是一筆錢,錢要是根本無法回本,那還有什麼賬可以分,分大家誰虧的少一點嗎?

尹希諾想找發行方有兩個方法,一是自己出錢推發行,作為甲方找發行方乾活兒,自負盈虧。很多小製作公司的電影都這麼乾,他們沒有渠道,隻能給大發行方讓利。另一種方法就比較特殊了,彆人建議她可以那麼乾。

“三個劇本,我跟你簽保底發行,如何?”

保底發行算是一種對賭協議,發行公司想搶好項目時,會給製作方一個票房的保底承諾。假設發行方對票房的預估是千億級,那他們的合約就簽一千億,或者按人次算。電影上映後票房達到了簽約的底線,多出來的錢發行方拿大頭。反之,票房低於合約預估,那發行方就要按照合約的數字給製作方分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