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僅此一隻的神獸目前還在努力修煉中, 至少得修煉大半年才能點亮招財的技能。韓沐妍對還在成長期的神獸關注度說有也有，說沒有也沒有，畢竟還得等半年呢。
距離格外有自信的作家給自己‘內推’的事都過去半個月了，韓沐妍沒有收到任何來自宋景的麻煩, 她就想著, 該不會是文東善壓根沒有把作家當回事，也就是敷衍對方, 沒打算找她, 自然就不會去找宋景打聽什麼。
這段時間裡《繼承者們》收視率暴漲一波, 在第十三集衝破了20，重回同檔第一。全組上下開開心心, 薑孝信的心情都無限好, 韓沐妍感覺自己安全了, 也就不怎麼去劇組了。
恰在此時, 宋部長呼叫製作人來一趟台裡, 以‘你居然敢騙到我頭上’的態度，追責。
“14萬，日本的報價；九萬, 大陸的報價。”宋景坐在辦公桌後麵, 望著進門後站在桌邊的韓沐妍，“你要不要解釋一下兩者的差額？”
韓沐妍進來後發現辦公桌前連把椅子都沒有，宋部長還特地坐在辦公桌後跟她說話，就知道局勢不太妙。但這個不妙的點她是沒想到的。
“日本那邊單集報價14萬美金？”韓沐妍慣性思考，“是不是有點低啊？”
宋景微愣也是慣性說了一句，“確實低，還在談沒打算簽。”說完反應過來，敲了下桌子讓她彆說沒用的, “日本十四萬你都覺得低，大陸的九萬你沒覺得哪裡有問題嗎？這就是你說得有開發價值的新市場？我對日本的底線是十八萬，大陸的兩倍，這才叫有價值的市場！”
所謂謊言說了一萬遍就成了真話，韓沐妍都沒覺得自己是撒謊，被問到頭上，自然也沒有心虛，“我說得明明是那邊是值得開發的市場，事實確實也證明了那是值得開發的市場，不然往年哪有九萬美金的報價，能過五萬的都少見，翻倍上漲呢。”
“你給TVN賣了十萬你是不是忘了？”宋景現在還信她就有鬼了，“我都不說你首播賣了十萬，後續還有兩家電視台買的轉播權也是七萬一集。TVN、轉播權、無名作家，都快出了三線的導演，這種屎一樣的項目都能有七萬，我們首播賣不到十萬，你好意思跟我說什麼翻倍上漲？”
韓沐妍當然好意思了，“您都說了那麼爛的團隊我都能簽下十萬的價，台裡那麼好的團隊隻能把數字拉到九萬，您確定這是市場的問題？”
“你是說台裡那麼多人沒一個比得上你？”宋景輕笑一聲，帶著些輕蔑，“年輕人，台裡跟大陸對接陸陸續續都有十來年了，大家都是生意人，生意人隻看錢。那邊咬死底價九萬，並且不接受任何加價，擺明了是願意就簽約不願意就拉倒。”
“這代表那邊的市場對我們的預估本來就不高，那邊認為我們隻值那麼多錢，談買賣可不看個人交情。你要是有本事能讓一部劇多收二十萬（二十集的劇，多一萬就是二十萬），那你在圈內就能橫著走，還會跟我合作嗎？”
篤定自己受騙上當的宋景不想聽她廢話了，下達通知，“我要十一萬，最低也是十萬五千，我的合約價如果低於TVN，我不好過，你信我，我也有辦法讓你不好過。這個圈子那麼小，我要是擺明車馬要踩死你，你以為還有多少人願意跟你合作。”
韓沐妍沉下臉，“您非得強人所難的話，我們就沒得談了。”人家底價的說法都叫出來了，她憑什麼往上加一萬五。她要真有那本事，開什麼製作公司啊，直接當個二道販子多好，就專門賣劇拿抽成都能讓她賺得盆滿缽滿。
“我看著像是跟你商量嗎？”宋景按下桌上座機的內線，對外麵的秘書說，“進來，送人出去。”
好久沒有被人騎臉踩的韓沐妍怒火中燒的同時愈發冷靜，還能給前輩鞠一躬，再跟著秘書小姐被‘請’出門。
出了門的韓沐妍臉上的笑容很是燦爛，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宋部長是叫她來給她發獎金的。頂著這張撿錢了的臉穿過大辦公區的韓沐妍快到電梯口時，腦子裡已經想著要儘快弄出個新項目去對接TVN了，不能真等人打到家門口才反抗，還是得先下手為強。
大腦正飛速運轉的韓沐妍突然被人拍了下肩膀，笑容一頓扭頭看過去時變成疑惑，怎麼個意思？
“叫了你兩次都沒理我，想什麼開心事呢，發財啦？”文東善很是親善的調侃她，“還是戀愛了？”問得好似他們很熟一樣。
壓根沒跟這位見過幾次的韓沐妍也擺出我們非常熟的態度，“單身多年，急缺男朋友，要不您給我介紹一個？”
“行啊~”文東善直接應下，還掏出手機遞給她，“我有個弟弟很是不錯，你看看長得怎麼樣？”
接過手機的韓沐妍看著屏幕上新添加聯係人的頁麵有點想笑，邊輸入號碼邊壓低聲音好奇，“宋部長已經手眼通天到需要您跟我玩間諜遊戲了？”
聞言笑出聲來的文部長說，“哪有那麼誇張，好玩啊，你不是也很配合。”
配合的輸入號碼的韓沐妍詳裝疑惑的問一句，“我能知道具體什麼事嗎？”把手機遞過去。
“沒什麼事，就是一起喝一杯。”文東善接過手機，笑言，“我真有個不錯的弟弟，到時候約了見一麵，如何？”
當然是同意的韓沐妍看向文部長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冒出一絲大膽的想法，如果操作的好，她還真能一巴掌扇在宋景臉上。問題就在於，值不值得這麼乾，真乾了，她和宋景就真結仇了。
但是.....人活著，不蒸饅頭爭口氣啊，乾！
“文東善？”吳世江想了想，“沒怎麼接觸過哎，聽說脾氣很好，跟我們宋部長相反，好像不怎麼罵人，遇到下麵人犯錯也就訓兩句就算了。你問他乾嘛？”
想要知己知彼的韓沐妍表示，“好奇，之前碰到了，看著確實脾氣挺好的。”
“傳言這東西，就算信也隻能信一半。”吳世江表示，“脾氣很好的文部長帶領的二部是三個部門裡人員調動最頻繁的，說不定那是個笑麵虎，當麵笑嘻嘻，背後直接踢人走，這可比宋部長難對付。”說著想起來，“你應該去問黃仁和，他之前是二部的，你們不是合作過？”
這個韓沐妍還真不知道，“他是二部的？”
借著來台裡順帶跟前輩一起吃午餐的韓沐妍，好似真就是好奇隨便聊聊。同前輩分開後，一個電話打給黃仁和，朋友，見麵喝一杯啊？
朋友讓她彆來這套，“我們都多久沒見了，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什麼事？”
“哪有那麼誇張，上過月我們還見過呢。”
“直接說，什麼事？”
自‘鬆藥店家的兒子們’之後，製作人和導演的聯係不能說太少，隻能說大家都很忙，確實不常見麵。但黃仁和從綠蛇跳到TVN的項目是韓沐妍介紹的，關係也就一直沒斷過。
他都那麼講了，韓沐妍就直說了，“文東善為人怎麼樣？”
“文東善？”
韓沐妍聽他語氣不太對，疑惑，“SBS二部的文部長啊，之前不是你頂頭上司麼，不會不記得了吧？”
“記得可太清楚！”黃仁和的語氣是真的很不對，透著一股怨氣而不是疑惑，“他的為人啊~”拖了長音再慢悠悠的講，“奸懶饞滑，前倨後恭，勢利小人。真本事一點沒有，全靠溜須拍馬，能上位那是老天沒眼。”
韓沐妍：......
“那家夥崆峒，也不知道是不是深櫃，發現我性向不對之後，成天找我麻煩，你以為我SBS待的好好的為什麼去了綠蛇，還淪落到TVN。”黃仁和想起來就生氣，“苦熬那麼多年，我在SBS也是能掌鏡的，他就硬壓，壓到我被迫出走，那傻逼真的是......”
“OK，明白，你們有仇。”韓沐妍失笑打斷他，“但我可能會跟他合作，你能不能告訴我一些你仇人具體的信息，我能用得上的那種？”
黃仁和有些驚訝，“你不是宋景的人嗎？他跟宋景關係很好，怎麼可能用你？”
“跟宋景關係很好？”韓沐妍不信，“他主動來接觸我的，你確定他們關係好？”
“不是我確定，是大家都知道啊。”黃仁和還不解她為什麼不知道，“你不是台裡出來的麼，你們一部跟我們二部關係最好，還聯手壓製三部呢，每年台裡搶預算份額，我們都占大頭啊。”
韓沐妍真不知道，以前職位太低了，“他們要是關係好，怎麼可能來接觸我？”
“就是說啊。”黃仁和靈光一閃，“你是不是得罪宋景了，他不好自己做點什麼，你又沒被抓到把柄，他就讓文東善來找你麻煩，給你挖個坑什麼的。你可得小心，那王八蛋心是真臟，我是硬生生被逼走的，不然我完全可以在SBS繼續混著。”
確實得罪了宋部長的韓沐妍怎麼想都覺得，文部長來給宋景當馬前卒的可能性實在不高，沒必要費那事吧？但是，這玩意兒不能賭，就問了一句，“他具體怎麼逼走你的？”
“給我介紹了一位理事的女兒相親，我去之前根本不知道是相親，妹子知道，妹子覺得我還不錯，願意接觸。接觸個屁，扭頭妹子就聽說我是同性戀，還誤會我是想騙婚，我TM.....”
“等下，文東善是介紹人的話，他不是也討不了好嗎？”
“他不是介紹人。”
“那你怎麼知道是他乾的？”
黃仁和遲疑片刻，“確實沒證據是他乾的，但他那段時間天天找我麻煩，肯定是他！”
搞半天是瞎猜，韓沐妍讓他講點實在的，“你乾脆直接跟我說工作能力吧，他怎麼樣？”
“這事兒你應該去問張世元，他會跟你詳聊的，很詳細！”
“......他們也有仇啊？”
“你問了就知道了。”
還沒合作就先知道合作方仇人遍地，韓沐妍就有點苦惱，到處結仇的人本身肯定有點問題，合作了會不會麻煩多多？
專門跑了趟綠蛇的韓沐妍打算，要是張世元對這人也看不上，她就歇了心思，還是去聯係TVN吧。
張世元對文東善的評價很微妙，“那是個錢串子，談錢就什麼都好談，不談錢就什麼都談不攏。喜歡貪小便宜，你看他合作過的外部團隊就能知道，要不就是不知名的，要不就是名氣非常大的，沒有中間值。沒名氣的團隊，他就瘋狂壓價，我跟他隻合作過一個項目，當初我剛進綠蛇跟他合作，雖然沒有打白工那麼誇張但真沒賺到錢。”
“但他碰到跟大團隊合作，態度非常好，分成比例給的很高，大有砸錢買人的豪氣。每年他們二部都會出一個壓縮了一整年的預算攢出來的大項目，砸重金保證項目絕對不會虧。他能坐穩二部部長的位置，基本就是靠年終的這一部作品，不然其實能力不行，眼光很不怎麼樣，不會挑劇本。”
“他應該是知道自己眼光不行就喜歡堆團隊的配置，一定要是好作家、好導演、好演員，攝像、美術之類的更不用說，都是砸大錢組個黃金戰隊為自己保駕護航。“
“那個人其實挺奇怪的，你說他穩健吧，其實一整年都在跟小團隊合作，壓縮製作費能降低虧損概率。這玩意兒是需要賭的，團隊小失敗的概率就大。但你要說敢賭，每年都要湊一筆錢乾大事，怎麼看也不像是賭性堅強的。”
韓沐妍聽著也很奇怪，“您就算是剛進綠蛇也不是沒名氣的人啊，跟您合作怎麼算是賭呢？”
“你對名氣的誤解很大，我在製作公司的小圈子裡，像是你我這樣的公司當然有名，但在電視台不算。電視台有名的製作人多了，他們還都是導演，跟他們合作才叫穩健。”張世元說著就笑，“你如今在我們這個圈子也很有名，可你去到電視台，有人在意嗎？”
這麼說韓沐妍就懂了，繼而再問，“聽說他和宋景關係很好？”
“看你怎麼理解這個好，”張世元說，“那是個見風使舵的人，誰能給他帶來好處他跟誰關係就好。SBS一部是王，他不跟著宋景走跟誰走，但宋景的地位有些下滑，我估摸著他很可能落井下石。今年他們台的預算，二部壓了一部一頭，兩人的關係啊，好不起來了。”
又是一個新訊息，韓沐妍好奇，“宋景地位怎麼下滑了？”
“因為你啊。”
“我？”
“你。”
張世元告訴公司還是個小作坊的韓沐妍，綠蛇拿到的內幕消息。由於韓沐妍跳出SBS後連續出的兩部劇都創造了高營收，‘鬆藥店’更是當年的劇王。SBS本來就持續在虧錢，他們很需要能賺錢的人。韓沐妍證明了自己是能賺錢的人，這個人被宋景逼走了，台長對宋景頗有微詞，進而在去年年末削減了一部的預算，搶到這筆錢的就是文東善。
很意外自己這隻小蝴蝶還扇動了這麼回事的韓沐妍頗為驚奇。張世元卻說，她隻是個由頭，更多還是宋景運氣不好。要是早幾年，SBS營收沒問題的時候，小蝴蝶的翅膀再怎麼扇，電視台內部也不會在意她這隻蟲子。運氣不好的宋景趕上台裡虧錢，本來預算就被壓低了，再犯錯，也就被當成了典型。
“不過《繼承者們》結束，宋景應該就翻身了，我聽說日方開價14萬他都不願意簽，很可能要價十六萬以上。以現在的市場，能叫出這個價，就絕對翻身了。”張世元笑言，“宋景還是有本事的，他是一點背景都沒有，純靠自己拚殺上位。”
韓沐妍疑惑，“誰是靠背景上位的？”
“文東善啊，他爸是放通委（放送通信委員會）的長官，他是他們家獨子，早些年眼睛長在頭頂上，混不了政局就跑來欺壓我們這些良民，純純的二世祖。”
張世元剛想問她怎麼會不知道，又想起來，“前長官，十來年前病逝了，你入行太晚才不知道的。我們這一波基本都知道，他是靠他爸上位的。他爸在的時候，他在台裡橫著走。要不是他爸走早了，他才是一部的部長，宋景對上他得鞠躬的。”
“二世祖在台裡有個老好人的稱號哎。”韓沐妍覺得，“改變那麼大嗎？”
“家道中落啊，女兒早早就嫁人了，獨子又扶不起來，老父親還走了。早些年可能還有人給他麵子，但都小十年了，總歸人走茶涼，他也得學會看彆人臉色。”張世元還有些唏噓呢，“想當初啊，宋景對上文東善那是當爹供著，文東善抽煙他是捧著手給當煙灰缸的。現在呢....”搖搖頭，人生變化無常。
韓沐妍來了興趣，這裡麵的故事好像很有意思，就讓張世元多說點。
眼睛長在頭頂上的二世祖是怎麼淪落到給當年的狗腿做‘小弟’的故事，聽到最後，韓沐妍就有了信心，二世祖再怎麼落魄應該也不會把自己歸類為馬前卒。
二世祖如今是個脾氣很好的商人，同樣可以被歸類為商人的韓沐妍跟同屬性的人見麵後，雙方插科打諢，聊得挺開心，仿佛真從陌生人變成了至交好友。
既然都是好友了，都客套半天了，酒都下去兩瓶，也就可以聊正事了。
文東善問韓沐妍的第一個問題就很有意思，“你對宋景是不是藏著一手？”
“怎麼個說法？”
“《繼承者們》大陸那邊的報價單集好像沒過十萬？”
具體的數字文東善不清楚，但沒過十萬是肯定的，“TVN的劇你都能賣到十萬一集，我們台的劇賣不到，不合理吧？”
韓沐妍一樂，她估計宋景可能也這麼想，才會給她下達什麼一定要過十萬的要求，但是吧，“我如果說我什麼都沒做，您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