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第三十五章 實踐出真知(2 / 2)

薑東元很無辜,“我以為他們就是單純的看不上我的演技啊,這項目當初的備選之一是河證宇,我跟他比演技確實差一點。跟我搭檔的又是林疏雨,我跟她比同樣有些差距。那導演跟製作人看不上我的演技,想嚴厲打磨我,很正常啊。”至於那幫人話說得很難聽,這在這個圈子也很正常,某些導演在片場暴躁起來,話能說得更難聽。

微愣一瞬的孔佑笑了,“怪不得林疏雨說你做不到自卑,你自我評價還真格外清晰,完全不受外界乾擾。”

在維持自我上堪稱圓融的薑東元也想笑,“我覺得我可以演出自卑的,但他們好像不那麼認為。”思索片刻,“我還是去跟林疏雨聊聊吧。”

“一起?”

“你也去?”

薑東元不是很懂他為什麼要去,但去就去唄,那就一起。

三人組是在林疏雨家見麵的,這是廣告片拍攝的第三天,收工後搭檔們一起去林疏雨家。薑東元則是買了輕食過來,跟他們兩一起吃草,他也要控製身材,甚至標準比林疏雨更嚴苛,導演要求他消瘦,有陰鬱感的那種瘦。

林疏雨看著桌上的三份草,一聲長歎,當演員太慘了,隨即聽薑東元說,他覺得他可以在鏡頭前演出自卑,就是不知道怎麼讓導演他們相信的話。

“我覺得他們不會信。”孔佑先開口,“導演都隻相信自己。”看演員們同時點頭認同,就忍不住笑,轉向薑東元,“要是沒辦法跟導演溝通,你怎麼辦?”

“涼拌啊,耗著唄。”薑東元很看得開,他來找林疏雨也不是為了說這個,而是為了講,“你可以答應林權澤所謂的來打壓我,我們配合演場戲,糊弄過去就好了,彆弄得你跟林權澤鬨起來,沒必要。”

孔佑是認同的,他也覺得沒必要,那到底是林權澤。林疏雨認同他們倆的說法,隻是,林權澤未必那麼好騙。

“騙到了自然萬事大吉,要是沒騙成功,不管是他發現我們在哄騙他,會導致他更生氣,認為我們都在敷衍這個項目。還是他順勢而為,讓我做得更過分,那其實都得不償失。”林疏雨覺得,“還不如維持現狀,到底我沒有做錯什麼,他不能強求我對你做什麼吧?”

男演員們對視一眼,孔佑垂眉沒說話,薑東元則是委婉的開口,“林權澤縱橫圈內多年,人脈網很廣的。”

林疏雨知道他的意思,因這點小事得罪一位圈內大佬,實在沒必要,可是,“你真的可以接受,有人能在你熱愛的事情上完全碾壓你嗎?以你的家世,你會入行,是真的熱愛表演沒錯吧?”

沒承認也沒否認的薑東元隻笑著反問,“你的意思是,你可以碾壓我嗎?”

歪頭想了想的林疏雨說,“你覺得李秉憲可以碾壓你嗎?”

“他比我厲害,我認。但碾壓?”薑東元搖搖頭,這個詞太誇張了。

林疏雨展顏笑開,“那行,按照你的想法來。記住你說的啊,不管是李秉憲還是我,都隻是比你厲害而已。”

此時的薑東元極其有信心,“放心吧,不會出問題的。”

當事人都覺得問題不大,林疏雨自然是相信當事人的判斷。隨後當製作人再打電話來糾纏時,她就答應了。就在隔天,林權澤中午打的電話,在林疏雨答應後,製作人即驚奇又驚喜,並且因此前女演員一直拒絕配合,難得答應,就準備搞個大的,一次性打碎薑東元的心理防線,好讓對方能按照他的心意重組。

今天是廣告片拍攝的第四天,拍攝進度一直很順利,今天已經拍的差不多了,明天隻有幾個戶外的鏡頭,很輕鬆。今天早早就收工的林疏雨,跟孔佑分開前讓他先去李秉憲家等著,她去見過薑東元就去李秉憲家,麻將局,孔佑不能走,他走了就是三缺一。

“你不是說李秉憲那已經成麻將檔了,怎麼還會三缺一?”

“那家夥最近可能想搞事,找來的牌搭子不是什麼品牌方負責人就是製作人,我不想跟他們打。”

林疏雨計算好了,“你我,到時候我再把薑東元帶著,還有李秉憲,正好湊一桌。”

已經許久沒有跟她打過麻將的孔佑就笑,“行,我等你們來。”

抱著等下要打麻將的心情,林疏雨抵達被裝修的跟個太平間一樣的片場時,整個人很輕鬆,還很歡樂的跟薑東元約,我們等下一起去打麻將。薑東元也很開開心心的答應了。他們倆都覺得今天這場‘表演’過去,折磨演員的特訓就能結束了。

項目的前期工作都已經做好了,片場都搭起來,遲遲沒開拍就是製作人和導演都認為男演員狀態不對。那隻要男演員狀態對了,不就能開機了麼。

導演和製作人並不知道演員們私下溝通了什麼,他們倆去跟演員們商量,這次排一場重頭戲。劇情是妹妹已經反殺了哥哥,即將分屍。

這場戲如果真正拍起來應該是在地下室,劇情中妹妹被哥哥囚禁在地下室,那裡是這個花園洋房裡,哥哥的臥室。而妹妹原本的臥室,在二樓,陽光滿溢的主臥。劇本裡對於地下室的描寫是乾燥、陰暗。

而他們排這場戲的場地是在改裝的停屍間,導演要求男演員脫到隻剩|內|褲|,躺在停屍間的平床上,再遞給女演員一把道具組特製的匕首,看著鋒利其實劃手都劃不破的道具。

林疏雨拿著道具手術刀先自己試了試,她需要先確定搭檔不會受傷才好判斷等下用什麼力道。給她遞刀的道具組小哥看到她的動作讓她放心,橡膠做的,絕對不會有問題。

握著刀鋒用力攥了一把就感受到刺痛的林疏雨很不放心,這幫道具組的人也就是說得好聽,真出了事他們又說是意外。拿開刀看了眼掌心,隱約有一道白痕但很快就消了,道具小哥就笑,我就說沒問題吧?

“能幫我找一塊肉嗎?”握著匕首往桌上戳了下的林疏雨還是不太放心。

道具小哥有點尷尬,我從哪給你找肉?

導演就在邊上,問女演員,“這刀有問題?”

“我握緊會疼。”林疏雨實話實說,“如果我在薑東元身上劃拉,太輕狀態不對,太重我怕他受傷。”

道具小哥連忙說不會,林疏雨也就笑笑,看向導演,等他判斷。導演也不想出意外,伸手要過刀,也用力握了下刀鋒,確實感覺到了疼,讓道具小哥去找肉來,隨便什麼肉,先試試看。

心裡嘟囔著演員屁事多的道具小哥麵上連連點頭就去想辦法找肉了,想在片場找到一塊生肉可不太容易,得出去買,這邊挺偏的。肉還沒買回來,換完衣服的薑東元先披著浴巾出來了,聽說要等肉,也握著匕首的刀鋒試了下,他感覺沒多疼,想著彆那麼麻煩直接開始。

這不是薑東元不在意自身的安全,而是他已經被折磨了小半年實在有點心累,隻想早點結束。但林疏雨堅持,真出了事,她是弄傷對方的那個,哪怕受傷的不是她,但‘凶手’是她啊。導演也覺得安全點比較好,彆還沒拍就出問題。

他們三在這遲遲沒動作,本來不想打擾導演的製作人就過來了,聽說道具的問題後,也握著刀鋒嘗試。老人家皮糙肉厚,根本就沒感覺到疼,也支持薑東元的直接開始,哪那麼嬌氣。林疏雨就很無語,行啊,來唄。

由於顧慮著手上的道具不太安全,林疏雨的動作是收著的。按照劇本的要求她應該是砍,用匕首艱難的砍人體。匕首再鋒利,劃開皮肉容易,砍骨頭都難。她動作收著,導演一看就不滿意,讓她放開點。

薑東元什麼都感受不到,林疏雨的動作還沒有從剖腹挪到切割頭顱,他這具屍體的角度都看不清林疏雨的側臉能感受什麼啊。

感受到這個劇組不太靠譜的林疏雨先看了眼大門的方向,估摸著肉是沒那麼容易買回來了,就調轉刀鋒,準備用刀背切割屍體。扭頭示意導演,重新來。

重新開始後,薑東元感覺到了疼,匕首的刀背用力壓在他的小腹做剖腹的動作,往下劃拉。不是很疼,但確實能感受到壓迫感的輕微疼痛。

停屍間的平床就是個鋼架子,冰冰涼。本身就是才開春,又入夜了,天氣也冷。他們又不是正式拍,片場也沒打多少光,沒光加溫,更冷。

已經光溜溜在鋼架子上躺了五六分鐘的薑東元,冷的皮膚表層的雞皮疙瘩都爆出來了,平躺的他視線範圍內能看到的隻有天花板和伏在他身上,隱約能看到黑色頭發的腦袋。視野狹窄,身體的觸感就被放大。

身下的鋼板冷到仿佛在汲取他的提問,小腹的刺痛帶來的壓迫感,讓他不自覺集中精神仔細聽周圍的動靜。周圍隻有皮革被銳氣滑動的撕拉聲,和淺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

有一雙冰涼的手扒著他的小腹好似已經切開了他,要從臟腑裡掏出內臟。那雙手的手指在用力,指甲有些尖銳,陷進肉裡,那比匕首的刀背要更疼些許。

內臟被掏出,腹部被解決了,匕首滑動的軌跡抵達胸膛。此時,薑東元能看見林疏雨的半張臉。

說實話那半張臉沒什麼特彆的,那個麵無表情的姑娘隻是很專心的在做一件事,可能是分屍也可能隻是切塊排骨,準備等下燒個湯。

薑東元看著那半張臉有些走神,視線裡又出現了吸引注意力的存在,觸感就沒那麼敏銳了。

走神中的薑東元想著一些亂七八糟的事,類似剛才應該答應林疏雨重新試過匕首的危險程度再排戲的。這玩意兒是有點疼,就這還是刀背,要是用刀鋒,說不定真會受傷。

也有等到正式開拍,道具一定要每個都嘗試一下,不然真出問題,倒黴的是他。入行久了的演員都知道,道具組不能信,能信的隻有自己,那幫人就會嘴上說安全,實際上安全什麼了。多少驚才絕豔的演員就死在號稱‘安全’的道具組手上。

還有.....碾壓這個詞果然太誇張了,到底是小姑娘說話都太極端,演技哪有碾壓這回事,頂多就是某人比他厲害唄。他承認啊,他不是以演技見長,這沒什麼不能承認的。

那個演技比他厲害的小姑娘終於切完了排骨到了脖頸處。

所有哺乳動物,包括人類,最基本的弱點就是脖頸,這是動物本能一定會保護的致命之處。

那姑娘爬上了鋼架,爬的有些艱難,按照人設,妹妹是個身教體軟的小姑娘,還被囚禁數年,更顯嬌弱。嬌弱的女孩騎在他胸膛,大腿卡住了他的雙臂,還用左手按住了他的腦門固定住他的頭顱。

兩人幾乎是臉貼臉的。妹妹的臉懸在哥哥頭顱的上方。

薑東元在感覺到鋼架晃動的時候有點擔心,這架子能不能撐得住他們倆的體重,又覺得鋼架子應該不會脆弱吧。等她爬上來了,猜到她大概想以什麼姿勢動作,還微收了下胳膊,方便她的雙腿能跨開夾住。

這一整段,薑東元都不在戲裡。準確的說,從一開始到現在他也沒有入過戲,也沒必要入戲啊,他都死了,他現在是屍體。

男演員的終於看到了女演員的全臉,和她的那雙眼睛。

眼睛裡什麼都沒有,眼睛的主人也沒有看向他,妹妹在專心砍著脖頸,弄了好一會兒大概是弄不開,決定轉移目標。

薑東元在感受到匕首刀背碰觸頸部時就發現林疏雨大概率也沒在戲裡,那動作很輕,架勢弄得大,但其實刀背隻是輕輕擦過他的皮膚。就猜測林疏雨可能是怕他受傷,還用眼神示意對方可以直接來沒關係,但妹妹專心乾活,沒看哥哥。

妹妹終於看向哥哥了,兩雙眼睛的視線在空中交彙。

薑東元心裡有些毛毛的,因為她眼睛裡真的什麼都沒有,明明在看著他的眼睛卻好似,更像是在看著....一塊肉?

本能感受到了危機,動物很不自然的朝行凶者露出一抹淺淡的笑,眼睛裡帶著點討好,這都是本能,這也就是瞬息之間發生的事。

瞬息之間,妹妹抬起了匕首,以尖銳的刀鋒抵著瞳孔。

同樣是一刹那,薑東元入戲了,手臂同樣是本能的掙紮,被大腿夾緊的瞬間又出戲了。

這次,他又看到了那雙眼睛。那雙眼睛依舊仿若看著一塊肉,眼睛的主人已經用匕首的刀尖戳到了他眉骨與眼瞼的交彙處。

妹妹想挖出哥哥的眼睛。

薑東元知道,什麼叫碾壓了。

耳畔有人在說話,女演員問導演,OK嗎?導演覺得,可以再來一次。

再來第三次時,道具小哥終於把生肉買回來了,一盒雞肉。

林疏雨從盒子裡拿出一塊雞胸肉放在男演員躺過的鋼架床上,手握著匕首用力在雞肉上劃下一層。圍觀的眾人都看到雞肉被劃開了,刀口很小,隻是表皮破了一層,但這足以證明,匕首是有危險的。

把匕首遞回給道具小哥的林疏雨提醒對方,“話彆說的太滿,凡事得以實踐判斷。”

站在她身邊的薑東元低頭看著她,總覺得這句話是對他說的。

“你們說.....”

“嗯?”

麻將局在淩晨結束,明天還有最後一場廣告要拍。先送姑娘上車的男人們,在送走姑娘後即將道彆時。

薑東元不知道是問孔佑,還是問也出來送人的李秉憲,“演技真的有碾壓這回事嗎?”

孔佑看向李秉憲,這話他比較資格回答。

李秉憲表示,“當然有啊,我就能碾壓你。”

沉默片刻的薑東元問,“那林疏雨呢?”

“碰碰才知道。”李秉憲還真不太確定,不過,“她碾壓你應該沒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