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尾巴, 韓國娛樂圈最熱門的消息之一是探討,薑南柯是否會跟裴勇駿的公司續約。基於這家公司放棄上市的消息已經算是眾所周知,就很難不讓外界懷疑,很可能就是薑南柯不打算續約, 才導致公司上市無望。
此事引發的後續或者說是兩個月前就開始的搶人大戰, 哪怕是薑南柯兩年前就經曆過一次, 再來一回也還是覺得有點不耐煩。
裴勇駿當初跟薑南柯聊續約的問題時,有些話說的是對的,走到薑南柯這個地步,所有經紀公司給她開出的價碼都差不多。在出價大差不差的情況下,與其換公司去適應新團隊, 做生真不如做熟, 就續約挺好的。
今天, 距離薑南柯合約隻剩三天,準確的說是兩天半,在法律上, 過了第三天淩晨十二點她就是自由身。整個圈子的媒體都在等經紀公司的通稿,不管是續約還是不續約都得給個消息啊。但雙方啥消息都沒有, 就讓外界愈發疑惑,這到底是是拆夥了還是繼續合作?
當天下午五點, 薑南柯帶著打包來的韓牛烤肉套組,抵達社長辦公室,擺開架勢, 什麼一次性瓦斯爐都攤在茶幾上, 現場烤肉吃。
麵對麵坐著的經紀公司社長和旗下藝人在閒聊,天南海北的聊,聊當藝人真辛苦, 聊目前圈內的八卦,聊烤肉還是現烤好吃,甚至聊公司樓下的停車位不夠,有時候來都找不到停車位,車還得停到其他地方去。
什麼都聊,就是不聊重點,不談合約。
烤肉的人並非他們倆,而是薑南柯的大經紀人,這位不參與任何話題,專心烤肉。
裴勇駿其實不太明白薑南柯今天來具體是什麼意思,他本以為對方是來聊合約的,自覺跟對方有默契,可以肯定對方會續約。可小朋友東拉西扯就是沒打算進重點,他就搞明白她什麼意思了。
薑南柯在等,等某位拿著爽文劇本的公務員給她個準確的消息,她好判斷到底要不要續約。
自查的事薑南柯已經做完了,從她個人角度,投資領域的稅務絕對沒問題,會計師拍著胸脯跟她保證,就是天王老子來她也是絕對的合法公民,這要是能出問題,他代老板交罰金。對方都放出豪言,薑南柯也就信了。但這位會計師也跟老板說,我們這邊能確定沒問題,但你的經紀公司那邊就不好講。
藝人在活動期間的一部分關於薪酬的稅收問題是經紀公司負責的,本來的流程就是項目方把款項打到經紀公司賬戶,再由公司報稅,之後是公司跟藝人分賬。這方麵的賬務並不是由會計事務所掌控,這部分的賬務就是容易出問題的地方。
會計師有詢問過老板要不要去跟經紀公司申請對賬,薑南柯思索後讓會計師先等等,她先去問了公務員。理論上她當然可以繞過樸丹心,去提醒裴勇駿,公司被國稅盯上了,我在自查,你也要自查。真講起來,這還是薑南柯賣裴勇駿一個大人情,說不定對方真有問題,這就是幫上大忙了。
相較於壓根沒有來往過以後來往也不會很多的樸丹心,當然是裴勇駿更重要,哪怕薑南柯不續約,隻要她還在這個圈子混,裴勇駿這條人脈就非常重要。
可對於薑南柯來說,事兒不能這麼乾。不論樸丹心是出於什麼目的來提醒她,對方都是善意的提醒,是在幫她。那她沒有任何理由在對方幫助自己的時候,還給對方帶去麻煩。公務員那麼操作是違規的,人家冒著風險乾的事,薑南柯就得確保樸丹心不會受傷害。
反過來說,如果薑南柯讓會計師去找公司對賬,裴勇駿但凡不是傻子都會猜到裡麵有問題,萬一惹出亂子來,倒黴的說不定還是樸丹心。
為此,薑南柯給樸丹心打了電話,講清楚她和經紀公司的糾葛後,再詢問,我找人對賬是否對你有影響?
“有影響你就不查了嗎?”樸丹心問的很直接,還有點鄙視,“薑南柯你真是這麼多年都不長腦子,我都告訴你讓你查賬了,說的還是你們公司被盯上了,不是你被盯上,不就很明顯讓你去提醒公司麼。”
薑南柯很無語,“哪裡明顯了?你從頭到尾說的不都是讓我自查嗎?而且我是擔心你啊,怕你會誤會通風報信什麼的,你不要不識好人心!”
“誰不識好人心,我看你就是蠢!”樸丹心都不知道她這些年都乾嘛了,可嘴上不饒人,嘴角卻翹的老高,“行了,你等我消息,我這邊確定了再告訴你,我下班之前給你電話。”
一句‘什麼消息?’還沒問出口,電話已然掛斷,薑南柯就很無奈,這家夥乾嘛那麼傲嬌?
傲嬌的家夥說是下班前給電話,公務員一般六點下班,薑南柯就五點從家裡出發,繞路去烤肉店買了外賣套餐,五點四十幾到公司,隨後跟社長瞎聊。
聊到六點快一刻,公務員電話打來了。
手上就抓著手機的薑南柯是直接當裴勇駿的麵接的電話,接電話時開口隻有‘喂。’
樸丹心很機警,或者說很聰明,張口就是,“你身邊有人?”
“嗯。”
“要我換個時間打嗎?”
“不用,你說。”
公務員說的話很簡短,信息量卻很大,始終維持著微笑臉聽完這四十秒不到電話的薑南柯,掛了電話後,看向烤肉的經紀人。
“哥有煙嗎?”
經紀人反射性要伸手拿桌上的煙盒,手指都碰到了,又緩慢縮回手起身,“我辦公室有,我去幫你拿。”
出了社長室的經紀人也沒走遠,就在門口跟秘書閒聊。
屋內的薑南柯拿起桌上的拿包煙,打開煙盒邊從裡麵抽煙卷出來,邊狀似無意的開口,“我聽人家說,抽煙就是在給國家交稅,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聽說煙民都是納稅大戶。”
自會議室的門關上,就已經打起精神的裴勇駿,原以為她要說合約,還想著合約為什麼非得讓經紀人走,突兀聽到這句話,目光定定的看著煙盒,腦子飛速運轉,卻一時抓不住關鍵點,太突兀了。
把煙卷放在唇邊的薑南柯環視一圈社長室,又垂下頭點煙,“我聽說有些經紀公司控製藝人的方法特彆腦殘,給藝人的手機裝□□,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驟然回神的裴勇駿這次反應很快,“還真有人那麼乾,但我這邊你不用擔心,這種招數我要是都防不住,還開什麼公司。”
薑南柯不是很信,“哥能百分之百肯定?”
“.....”裴勇駿不懂她為什麼那麼謹慎,但謹慎點也好,便詢問之前那個話題,“分我一根煙。”之前那句話什麼意思?
把煙盒遞過去的薑南柯還起身給他點煙呢,打火機‘啪嗒’一聲後,直直的盯著他的眼睛,“你說,煙的稅高,還是打火機的稅高?打火機要交稅嗎?”
裴勇駿的動作一頓,眼睛微眯,這下懂了,“消息準確嗎?”
“什麼消息?”薑南柯坐回原位,“你聽說了什麼消息嗎?”
抽了口煙的裴勇駿學著她之前的動作環視自己的辦公室,此時他倒是不敢百分之百肯定這裡絕對安全,不過玩諜戰片也沒必要,話還是要攤開來聊,不然猜來猜去,才更容易出岔子。
“樓下有家新開的日料店,口味很不錯,我請你去嘗嘗?”
“好啊。”
桌上的烤肉還冒著香氣,屋內的人卻同時起身往外走,一路下樓上了裴勇駿的車,這裡是裴社長肯定絕對安全的地方。他也是從黑暗年代走過來的巨星,什麼烏七八糟的事沒碰到過,出行工具是他非常上心的存在,肯定沒有什麼監聽設備,真當拍電影啊?
上了車裴勇駿就直接問了,“是公司的稅務有問題,還是我個人有問題?”
“公司、你,我,都有問題。”薑南柯撇嘴,“九億七千四百萬,確實不是個小數字,但這筆錢對你來說就大到給不起的地步嗎?”
“九億....什麼?”裴勇駿被她嫌棄的視線刺激了一下,瞬間明白,“你連具體數字都知道?我要補繳的稅金?”
“準確的說是公司需要補繳的稅金,不是,你什麼毛病,這點錢至於嗎?”薑南柯都不知道說他什麼好,也懶得掰扯,還是聊正事,“續約可以聊,但以後關於我的演藝收入會有專門的會計師跟進,每一筆錢都會有會計師查賬,稅務也我自己解決,你要是同意我們可以聊。當然,前提是兩天內,你去國稅把賬平了,不然沒得談。”
裴勇駿很有興趣跟她談,“你消息哪來的?那麼準確?”
“你管我消息哪來的。”薑南柯不想跟他聊這個,“你就說答不答應吧,不答應我就換公司了。”
有很多話想說的裴勇駿此時能說的隻有,“明天帶律師來簽約吧。”
兩天後,也就是2005年開年,薑南柯跟裴勇駿的公司續約是各家娛樂報刊的頭條,這一天薑南柯再度接到樸丹心的電話。這次傲嬌的小夥伴表示,我們可以一起吃飯了,‘結案’了。
薑南柯是叫上劉嘉熙一起去見高中同學的,三方見麵起初都有點小尷尬,認真說起來彼此都不熟。但大家都是社會人了,幾杯酒下肚,想熟悉起來也很容易。
電話裡的小傲嬌,在酒桌上就是個平平凡凡的公務員。公務員在酒過三巡後,詢問藝人,你哪想不開還跟裴勇駿續約?哪怕對方這次來補繳稅款,不會被通報,下次可就說不好了。何況這種人能犯案一次,就會有無數次,根本沒有吸取教訓這一說、
“裴勇駿那種的我見多了,都是抱著僥幸的心理,認為不會查到他,真查到了又開始胡攪蠻纏。”樸丹心的神色隱隱有些不屑,她著實看不上一個經紀公司的社長,她確實也有資格看不上,即便她現在隻是個底層公務員。但按照南韓的社會環境,她的未來比裴勇駿要寬廣的多。
薑南柯並不在意自家社長被鄙視了,她跟新認識的小夥伴解釋,逃稅在娛樂圈真不是什麼大事,這個圈子玩得瘋的搞出人命都有。還有瘋癲的導演在片場實拍限製級呢,按照公序良俗,那叫強迫女演員發生x行為,是妥妥的刑-事-犯罪。
“你仿佛在說你們圈子藏汙納垢,一個裴勇駿也不算多特彆。”樸丹心都有點不認識她了,可是想一想她確實也沒‘認識’過她,“即便如此,你也沒必要跟有案底的續約吧?要知道裴勇駿這次就算是在我們這留了案底,以後隻要部門缺業績要跟上麵交差,第一個盯的就是這幫有案底的。”
薑南柯知道,是公務員不了解,“我去其他經紀公司是一樣的,他們也可能都有案底,但他們未必會像裴勇駿一樣,因為對我消息如此靈通有顧忌,所以會放開讓我對賬。普通經紀公司不會答應的,要知道他們有很多涉及我的灰色收入,那是不會寫在合同裡的,但賬麵一查就能查出來,算是斷了他們一條財路。”
“藝人這個身份表麵看起來風光無限,可內裡尤其是在麵對經紀公司的時候,始終是矮一頭。我當然可以換公司,可換去多大的公司都一樣,他們都可能是偷稅漏稅,他們也都可能借著我的合約金繞過稅務問題,這是無法避免。但願意給我查賬的公司,屈指可數,哪怕是我再有名都不行。”
“越大的公司越是如此,越大的公司越接受不了有員工特立獨行。我想查賬就是特立獨行,那家公司如果答應我查賬,就得開放權利給其他跟我同等地位的藝人查賬,那公司損失就大了,沒人願意的。恰恰是裴勇駿的公司不大不小,我是公司扛鼎的人,我們公司最賺錢的藝人,除了裴勇駿,就是我。”
“裴勇駿已經漸漸在往後退,他想徹底轉幕後,那我的存在對他而言就很重要。再疊加一個,我消息足夠靈通,便能提高我的話語權。隻從這個角度來說,我跟裴勇駿續約好過我再去換公司。”
大概聽懂了的樸丹心又不理解,“照你這麼說,簽彆人的公司怎麼都會吃虧,你為什麼不自己開公司?我看很多藝人不是自己弄工作室麼,你應該也可以吧,你都那麼有名了。”
“隻談名氣地位,我確實可以獨立開工作室,但我沒那個時間,也沒那個精力。”薑南柯坦然相告,“弄個工作室也挺麻煩的,到時候我什麼都要管,都不用說找個靠譜的經紀人有多困難,即便我找到了,很多事也需要我去處理,我是老板啊,經紀人也不能一手抓。”
“更彆說圈內有很多自己開工作室或者就捧出一個當紅藝人的小公司,都是坑。共患難的時候大家是一個團隊,親如一家,都是好人。一旦發達了,你去看看娛樂新聞就知道,有多少小公司為了控製藝人,什麼下三濫的招都用的出來。相當於我還不能完全信任我找來的經紀人,那搞得我更煩。”
薑南柯不想讓自己活得那麼累,有些錢該給人家賺就給人家賺,“而且我跟裴勇駿也隻是續簽兩年,還隻簽了演員的演藝合約,其他方麵他們也沒有資格介入,在合約金還提高了兩成的基礎上,我不虧。裴勇駿這次都沒賺,有點賠本賺吆喝的意思。”
算是明白了什麼叫隔行如隔山的樸丹心也不管什麼娛樂圈的事了,還是聊彆的吧,比如,“你以後報稅最好精確到小數點,你再往前走一步就能成為我們的中型客戶了,多少人盯著呢。隻以我個人而言,你已經算是我的大客戶了。”
“什麼意思?”
“你的資產很龐大的意思。”
“......謝謝?”
“不用~”
一直安靜旁聽的劉嘉熙突然悶笑一聲,在兩人看過來後,她直接大笑出聲。這笑聲一起,桌上就沒人聊‘公事’了,嘻嘻哈哈的吃飯吧,女孩子們在一起,聊點美食也不錯啊。
一頓美食讓薑南柯的通訊錄多了一個號碼,也讓她的人脈網拓展了一條支脈。這頓飯吃完,送走了樸丹心後,兩位閨蜜在回程的車裡閒聊,一邊回憶曾經的青蔥歲月,一邊商量了劉嘉熙的婚禮。
劉嘉熙要結婚了,都訂婚這麼多年了,也該結婚了。
對於這場各取所需的婚姻,薑南柯始終是反對的,但她現在已經閉上了嘴巴不去跟閨蜜說什麼你要堅持尋找人生自由。她現在的做法是陪伴著新娘子,籌備她的婚禮。
薑南柯是這場婚禮的伴娘。
不論是劉嘉熙的爸媽還是她未來的夫家,都不讚同新娘找一個藝人做伴娘,但新娘對這場婚禮唯一堅持的點就是伴娘必須是薑南柯。伴娘就成了薑南柯,而關於家裡長輩的反對,劉嘉熙也沒有跟以往一樣跟閨蜜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