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8.第九十九章 台前·幕後(2 / 2)

金長均有些奇怪這家夥都連看四天演出了,跟薑南柯居然連個電話都沒留,但也沒多在意就給薑南柯打了電話。既然薑南柯說明天見,那今天就先去見作家吧。

跟作家的見麵很順利,說是說孔佑對故事的真實性報以懷疑又不可能當著作家的麵質疑,他是以小說粉絲的立場去拜訪作家的。那作家是見書粉麼,自然聊的很友好。

書粉在飯局的酒過三巡後,好奇作家的創作曆程,比如哪些是真實情況,哪些是藝術加工,也很合理。作家就很自然的告訴書粉,所有好人出現的片段,都有一定的藝術加工,所有壞人出現的片段,都在寫實的基礎上儘可能不要表現的那麼恐怖。

孔佑還愣著,金長均已經放下了酒杯追問,“您的意思是,現實情況比書裡寫的更.....”

“像地獄降臨人間?”孔枝泳輕飄飄的吐出非人的評價後,抿了口酒,淡然的告訴書粉們,“出版的書已經是修改過的版本,真按照現實寫隻會讓讀者更絕望。我還是想保留一些能作為希望的東西,不然創作的意義在哪呢,至少要讓我的讀者有一些希望吧?”

‘希望’一詞把孔佑喚回神,沉下肩膀表情僵硬的詢問,“我方便知道更絕望的那部分事實嗎?”

作家想了想,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也就說了,說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的故事。

這個故事聽的兩個男人不停的喝酒,你一杯我一杯,手裡的煙更是一根接一根,熏的包間都沒有食物的味道了,隻有尼古丁的氣息。

聳人聽聞的故事或者說是事故說完,酒杯就沒空過的作家都有點醉了,在藝人又要給她添酒時,擺手示意不喝了。轉而給自己倒酒的孔佑是一口悶,空杯子砸在桌上,久久無言。

如果這場見麵到此為止,那氣氛實在算不上好。但把酒杯換成茶杯,還叫來服務生加了份醒酒湯的作家,緩過勁來後,又給書粉們傳達一點希望,世界也沒有那麼糟糕的希望。

“薑南柯你們應該認識吧?”對娛樂圈了解不多的孔枝泳,並不清楚某位藝人換經紀公司的是,她看兩人沒回答,還很意外,“你們不認識薑南柯?”娛樂圈的人不認識薑南柯?

薑南柯的經紀人連忙點頭,“認識認識,肯定認識,她還是我的.....”

“認識就行。”孔枝泳笑著講,“她在跟進這件事,已經做得很好了,孩子們都被重新照顧,書裡包括男主角的原型在內,還有數位已經離開的正義之士,他們的父母也都被照顧的很好。就是想要重新打官司有點困難,但她也在推進。”

“我本來想把她也寫進書裡的,那才是真正現實中正在發生的希望,可是我聯係過她,她拒絕了。當時她擔心輿論會把焦點放在她身上,進而會去騷擾受害者們,我也就沒寫。彼時輿論狀況確實也不好,都在說什麼她是資本怎麼怎麼樣,要我說,她那樣的資本越多越好,這個國家就是有這樣的人存在,才有救。”

孔枝泳說起這段有點氣憤,為世上的好人沒好報的氣憤,“那些媒體也都不做人,媒體應該是社會的良心,他們報的都是什麼?就看到人家賺錢了,怎麼沒看到人家用賺來的錢做了什麼呢?都是些雜碎!”

不止是‘認識’薑南柯的經紀人和藝人都愣住了,藝人看向經紀人,這事兒你不知道?經紀人看向作家,什麼意思?

“您是說,薑南柯在您創作這本書之前,就已經在跟進這件事了嗎?”

“她應該比我更早才對,我在調查的時候,她的學校已經收容了這些孩子們。”

金長均遲疑片刻,“她的學校?”

孔枝泳微愣一瞬,懊惱的拍了下腦袋,“這事兒不應該說的,我真有點喝多了,要不今天到此為止?”

孔佑搶先開口,“您彆擔心,我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薑南柯前輩現在是我們公司的股東,也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伸手指向經紀人,“我跟前輩是同一位經紀人,哥就是我們的經紀人。”

作家頭一瞥,上下掃視經紀人,不太信。經紀人微微坐直,“要不,我給薑南柯打個電話證明一下?”

“倒也....”孔枝泳把話咽回去,變成,“打吧。”

再度接到經紀人電話的薑南柯還在床上攤著,頭不疼,就是不想下床,她在看綜藝呢,接電話的聲音都是樂嗬嗬的。隨即聽到孔枝泳,笑意微收,怎麼個意思?

“作家就在我身邊,方便讓她接電話嗎?”

“當然。”

主攻現實主義,混文化圈的作家,麵對藝人的態度是很輕鬆的,孔枝泳都沒跟孔佑他們倆說敬語。孔佑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但看作家接電話的態度麼......

約在傳統韓餐館見麵的三人,喝到現在坐姿都已經很輕鬆了。拿過手機的作家卻從盤腿變成跪坐,還特意捂著手機清了清嗓子,再接起電話。

“您好,好久不見,沒有打擾您吧?”

薑南柯說的也是敬語,雙方並不熟悉,隻是見過兩麵而已,“沒有沒有,我還想著改天跟您喝杯咖啡,怎麼算是打擾呢。”

“我隨時有空,看您什麼時候方便,我都可以。”孔枝泳笑得雙頰鼓起,不是討好,而是帶著一絲....尊敬?

藝人和經紀人對作家的態度都有些疑惑,對視一眼都安靜的聽著。

也沒聽兩句,孔枝泳就把電話還回來了,重新拿起電話的金長均都不自覺變成了敬語,“您頭還疼嗎?”

薑南柯.....“你喝醉啦?打賭輸了才給我打電話的嗎?”

啞然一瞬的金長均失笑,“對不起對不起,之後跟你解釋,我先掛?”

“喝酒彆開車知道吧,我不想看到我經紀人酒駕上新聞。”薑南柯玩笑道,“掛啦。”

電話掛斷後,孔枝泳用驚奇的眼光看著金長均,看的後者都有點不太舒服,仿佛薑南柯有什麼光環,那個光環現在籠罩了他。

從進包間坐下,不管是喝茶還是喝酒都是彆人服務的孔枝泳,現在拿起酒瓶,給金長均添了杯酒,“實在抱歉,之前我確實不清楚,我對娛樂圈不太了解。我隻認識幾個出演我作品改編的演員們,其他都不太懂。”

作為業內知名作家,孔枝泳的作品不止一部被改編成電影,遠的不說,兩年前薑東元出演的《我們的幸福時光》就是她的作品改編成的電影。

作家說完舉起酒杯要跟經紀人道歉,經紀人雙手捧杯,兩人你來我往客套半天,酒都喝了三杯,才讓給兩人倒了六杯酒的孔佑,聽到需要一定的信任度才能聽的故事。

故事得回到一年前,孔枝泳偶然在網絡上看到了一篇長達萬字的遺書,是一位醫生對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的控訴。既然是遺書,那位醫生自然已經離開了。作家就是被遺書吸引,進而去調查這件事。

孔枝泳初期調查碰到了很多困難,光是找到願意配合的受害者就不容易,有些年紀太小的受害者智力還有殘缺,根本沒辦法描述具體發生了什麼。而受害者的家屬們對采訪、媒體人都非常抗拒。

他們都被坑過,事件不是沒有媒體報道,但幾乎所有來跟他們說會給他們‘伸冤’的記者,後續都不了了之。有零星幾位在堅持的,也被報社開除,隻能單打獨鬥,影響力也有限。這對受害者家屬們而言就是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

當然也有一些受害者家屬是隻要孔枝泳給錢就什麼都願意說的,問題在於,孔枝泳擔心她花錢買來的‘故事’極有可能是編造的故事,那她給出去的錢就沒有意義了。

直到孔枝泳費儘周折聯係上了已經離世的醫生的家屬,才得到了一個新名字,金子琳。

“我一開始以為對方是想要借那對可憐的父母做什麼類似政治投機之類的事,她是一家慈善基金會的名譽社長,照顧那對夫婦的就是那個基金會。但她同時也在競選當年的光州議員,我就感覺對方的目的沒那麼簡單,就更想深挖,誤以為這裡麵有更大的政治醜聞。”

“就在我找認識的記者想一起追蹤這件事時,對方聯係了我,把整個案件的資料都給我了,支持我創作。我是拿到資料後才知道,薑南柯就是那個基金會幕後的持有人之一。在我開始調查這件事之前,基金會的負責人已經在收購那所學校,我調查結束的時候,他們已經完成了收購。”

孔枝泳喝了杯酒,清了下嗓子,壓著聲音裡的興奮,湊近他們,“在我動筆寫這本書時,校長已經被告了,基金會以學校賬目有問題還是什麼,反正是巨額詐騙之類的名目提告。我書寫完,校長已經被判了十年,現在都被關了一年了!”

藝人和經紀人也有點激動,可作家下一秒就垮下了臉。

“但是還有很多惡人沒有被法律製裁,我的書出版之前,我想讓薑南柯看看,有幸通過那位議員...哦,她已經是議員了,總之通過她我跟薑南柯見過一麵。明明我才是年長者,卻需要年幼的孩子勸我,有些事不能急,隻能慢慢來,不能為了挖出腐肉把整個軀體都砍掉。”

“現實的問題比我書裡寫的要複雜的多,有政客的博弈,有福利學校的特殊性,還有那些小孩子們的歸屬,這些都需要考慮到。單純以猥-褻這樣的罪名,即便加上幼童,在各方利益糾纏的情況下,很難得到公正的判決。”

“那天我去見薑南柯的時候,還見到了一位在職的法官,對方逐條逐條的跟我解釋,為什麼隻能走旁門左道才能把惡人送進監獄,因為律法是人定的,隻要給出判決的法官還是人,那律法就永遠不可能公平。”

又乾了杯中酒的孔枝泳咽下辛辣的液體,一聲長歎,“是薑南柯跟我說,我們這些人所能做的就隻是堅持去做而已。而我書中最後寫的那句話是送給她的,【我們一路奮戰,不是為了能改變世界,而是為了不讓世界改變我們。】”

“我不能在書裡寫她,可有人在黑暗中舉起了燭火,哪怕隻是微光,也不應該被忽視。何況,她幾乎算得上用射燈在給我照路,就差給我弄個人造太陽來,我就更應該為她寫點什麼。”

又是一個太陽高照,風和日麗的大晴天。

今天薑南柯酒醒了,今天金長均和孔佑宿醉。

到下午兩點多,薑南柯正在跟金權澤聊關於電影首映禮安排的時候,金長均打開電話,沙啞著嗓子問她方不方便一起吃完飯。

薑南柯聽他的嗓音以為他哭了呢,很是驚訝,“什麼事那麼嚴重?”

“啊?”金長均很懵,“吃飯很嚴重嗎?”

鬆了口氣的薑南柯失笑,“我還以為你哭了,嗓子怎麼了?”

“喝酒喝的。”金長均也在笑,笑得跟鴨子一樣,沙啞的笑,“晚飯方便約嗎?”

“可以啊。”薑南柯說著想起來,“你昨天見了孔枝泳是想跟我聊她那本書嗎?這件事我了解的也不多,你想知道詳細情況的話,我需要帶著朋友,得先問問他有沒有空。”

“不用,我見你就行,我想見你一麵。”

“這話說的....行啊,你把飯店地址發我,到時候我們再聊。”

掛斷電話的薑南柯對上金權澤詢問的眼神,搖頭示意沒事,讓他接著說首映禮。

金權澤表示有事,“你認識孔枝泳?她很難搞得,怎麼認識的?”

“不算認識,偶然見過。”薑南柯好奇,“她怎麼難搞了?”

“彆的作家賣版權就是拿錢結束。她的小說想買改編權,需要劇本給她過一遍,要是劇本過不了,她版權就不賣。”金權澤講,“我們公司有人接觸過她,說她特彆難搞,小夥兒那段時間被折騰都要瘋了。”

薑南柯聽了也隻是笑笑,陌生人的八卦麼,沒有深聊意思,還是繼續聊首映禮吧。

三個小時後,薑南柯不止見到了經紀人,還見到了同門師弟,兩人的狀態都很萎靡,師弟整個人就是大寫的‘喪’字,讓她這頓飯還沒吃,就沒胃口了。

還是那個韓餐館,同一個包間。

坐在上首也就是昨天‘作家’位置的薑南柯沒有跪坐,她還把經紀人椅子背後的靠枕拿過來墊在自己椅子的小靠枕上麵,讓自己坐得更舒服點,再讓跟她閒扯的經紀人跳過那些廢話,進重點,為啥你們這麼喪?這麼喪還約我吃什麼飯,不怕被噎住啊?

“先點菜吧?”經紀人提議。

“不要。”薑南柯拒絕,“你們倆出門前不照鏡子嗎,對著你們倆誰會有胃口啊。”

兩個黑眼圈都快拉到肚皮的人互相看看,又默契的移開視線,孔佑乾笑,“要不,先叫瓶酒?”

跟經紀人很熟,跟師弟不太熟的薑南柯還是給師弟麵子的,“那就點酒吧,也點餐,慢慢聊。”

正準備點煙的金長均放下手上的打火機,麵無表情的看向薑南柯,你雙標的也太明顯了。薑南柯坦然回望,乾嘛,師弟嗎,小孩子不得照顧一下。

白眼差點翻出來的金長均逗笑了孔佑,年齡雖然不是最小但地位最‘低’的師弟,樂嗬嗬拿起酒單問師姐想喝什麼,兩人歡歡樂樂點了酒和菜,氣氛眼見就好起來了。等酒菜都上了桌,金長均給薑南柯倒了杯酒後,提起了《熔爐》那本小說,氣氛肉眼可見的又掉下去了。

端起酒杯抿了口酒的薑南柯同經紀人講,“你如果想聊小說呢,跟作家聊最合適,如果想弄清楚整件事的內情,那我可以給你介紹另一個人。但你如果想知道的是,我在其中做了什麼,那抱歉,我不方便告訴你,而且,這件事我幾乎沒有參與,你可能誤會了什麼。”

經紀人誤會,“你是怕我知道太多,可能會用此事炒新聞嗎?”

“我們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們的利益大部分情況下是一致的,但也有特殊情況是不一致的。”薑南柯也沒跟他繞彎子,實話實說,“我人氣夠紅,人紅本來是非就多,我還喜歡多管閒事,這造成我很容易遭受輿論非議。”

“我個人不在意這些,可站在你的立場,你需要為‘薑南柯’這塊金字招牌保駕護航。那在極端情況下,你很可能打著為我好,為我們好的旗號,去公開諸如我做了哪些善事,我做了善人之類之類的消息,那反而會對我造成影響。”

薑南柯看他要說話,抬手製止他,“你可能覺得善舉沒什麼不能公開的,但你要清楚,我這種多管閒事的人很可能有非常多我都不清楚是否存在的仇家。那些仇家本來什麼都不知道,遇到事就認栽當自己倒黴,壞事做多,報應。”

“可他們一旦知道,事情有我乾涉,甚至可能是我推動的,那我會變得非常麻煩。我本人,我的父母,我身邊的人都可能出問題。你既然見過作家,就應該了解光是那個案子就死了不少人,有人還是被謀殺。我不能讓我的父母去承擔我多管閒事的風險。”

重新舉起酒杯的薑南柯對著經紀人,“我跟這件事唯一有關的隻是我給過錢,除此之外我想沒有什麼是你必須要知道的。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金長均沉默片刻,雙手舉杯,“雖然這句話我早前說過,但我還是想再說一次,我非常榮幸能跟您合作。”

微愣一瞬的薑南柯揚眉淺笑,同他碰杯,“我也很喜歡跟你合作。”

孔佑默默的抬起酒杯,“我也很榮幸能認識您。”

酒杯碰撞的叮當聲和笑聲糅雜在一起,之後的酒局就隻是友人的小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