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失意譜代的新工作(2 / 2)

事情發生的時候,平手汎秀正在京都搞外交,每日焦首爛額,頭暈腦脹,看了簡報覺得並不嚴重,便懶得親自過問細節,命令軍奉行“查清實情,自行處置”。

其實鈴木小兵衛還真沒抱怨錯。某種程度上講,那加藤教明,確實就是在某個特殊時期,特意豎起來的“千金馬骨”。

可正因為此,這事才千萬不能揭穿。

很不巧,與鈴木小兵衛稍有交情的河田長親、算的上酒肉朋友的淺野長吉,都已經調崗出去,不在中樞了、當時負責此案的,是上任未久的軍奉行岩成友通,和軍奉行輔佐小西行長。他二人了解具體因由後,判決是:

——加藤教明言行輕佻,禦下失職,責令禁足思過,謹慎七日。鈴木小兵衛以下犯上,實屬重罪,念在初犯,姑且革去一半俸祿,降職為隊目任用。

對此處置,加藤教明倒是不敢有絲毫怨言,老老實實接受了。

但鈴木小兵衛卻覺得前途無比灰暗。

定性為“以下犯上”,犯了軍中最大的忌諱,傳出去名聲可就爛了。

咱一個尾張譜代,就算出了事,怎麼能讓兩個外鄉人審理?出手這麼重,明顯就是迫害,還談什麼“念在初犯”?假惺惺給誰看?

老子跟著主公在遝掛城打仗的時候,你岩成友通還是逆賊三好的重要頭目呢!你小西行長還不知道斷奶沒斷奶呢!

這日子,沒法過。

鈴木小兵衛實在不願接受降職,左思右想之下,找了老前輩服部春安,主動申請,平調到警視廳去上班。

終究服部大哥靠得住,講義氣,二話不說,給安排了一個待遇等同於番頭級彆的實職,還找岩成友通、小西行長說情:此人為平手家拚殺近十年,一直沒過什麼好日子,還有一大家子人要養,若是剝去一半知行,恐怕要吃糠咽菜,實在讓我不忍,不妨寬限到四分之一,如何?

岩成和小西說木已成舟不可輕改,服部春安笑了:“革去一半俸祿還是照舊不變,但可以用‘主動加入新部門值得鼓勵’的名義,獎賞回來一些嘛!”

這個提議被接受了。

雖然並非嚴格意義上的“譜代家臣”,雖然早早“退居二線”了,但服部春安說話還是好使——就憑他在桶狹間跟在主公馬尾巴後麵力戰半宿,斷了隻胳膊,這輩子便足以倚老賣老居功自傲了——於是鈴木小兵衛就搖身一變,成為了警視廳官員,並且多保留了四十五石俸祿下來。

新工作各方麵並不令人滿意,唯一好在清閒。

畢竟“警視廳”是個初創機構,人數也才二百多,隻有臨時履定的十幾條簡要規章作為行動綱領,處事風格也是頗為粗糙的。

殺人放火,大奸大惡的悍匪,大多當場就斃了,或者隨便裝模作樣公審一下就斃了,根本談不上關押。次一等不帶命案的,則會通過幾道專場程序,秘密運到血汗工廠,或者礦山去進行“勞動思想改造”。

而普通小偷小摸的蟊賊,一般是懶得追究,偶爾運氣好碰上了,抓捕回來,亦是沒收一點銀錢釋放了事,實在交不起罰金的,揮起板子打一頓也就是了。

出於經濟原因,“警視廳”的高層們,是不願意長期把犯人關起來的——耗費心神倒是其次(反正是下麵人操心的事),關鍵你得管飯啊!和泉這邊物價不便宜,就算買最粗劣的糧食,平均一天總得三文錢,才能維持成年人的生存,再加之基本的場地、服裝成本,算下來每人每年可能要兩貫以上的費用。

關押一百個犯人,就是每年兩百貫以上——有這錢乾點啥不好?

因此,鈴木小兵衛這個“典獄長”,其實不用管幾個人。

大部分犯人進來,關不了一個月,不是殺了就是放了。隻有少量身份特彆敏感,既不方便隨便殺,又不敢輕易釋放的,才會一直在牢裡呆著。

比如,去年秋季,忍者組的多羅尾光雅,在京都以“武田間諜”的名義,抓了一堆人。一番拷打和調查之後,其中大部分查實確為間諜,榨乾價值後秘密處決了。但還有兩三個始終不能確定身份的,就很尷尬了。

“一共抓住二十六個嫌犯,兩個身上搜出物證無可抵賴,七個扛不住招供,四個身份被供出來,五個不小心弄死了,另外八個……多羅尾那裡場地有限,所以先關在你這,好好看著,既不能跑了,也不要弄死掉。”

——服部春安是這麼交待的。

鈴木小兵衛起初還比較重視,但後來一天天下來,發覺那八個“要犯”畏畏縮縮戰戰兢兢完全不像是搞敵後工作的精英,院子周圍也從未出現可疑人物來劫獄的,便漸漸鬆懈下來。

到現在,兩個多月過去了,絲毫沒有半點出事的痕跡。

大家心裡都覺得,這八個人,可能確實就不是武田間諜,而是冤枉的。

無非是抓良冒功嘛,這種事難道還見得少了?

隻是,“抓間諜”這事,乃是平手刑部大人特意關注過的重點工作,意義非凡,誰也不敢跳出來說他老人家做得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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