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七皇子(1 / 2)

為庶 冉玨兒 9621 字 3個月前

裴宴穿好正服走去東院, 秦王已經準備好了,看到裴宴還笑著調侃了兩句。何側妃還是一如往常,這次她也沒準備進宮。

裴宴早就注意到何側妃這段時間很少參與聚宴場合, 記憶裡何側妃並不避諱這些的。因為身份局限,裴宴和裴怡華經曆過的, 何側妃如何避得過。看不上她,經常在她跟前提起俞王妃的, 何側妃都是毫不猶豫懟回去的,是的,直接懟回去。他娘, 從來都不是一個忍氣吞聲的女子。

何氏麗娘這輩子能為人說道的隻有她嫁給青梅竹馬的秦王為側妃這一點, 一直到如今,看不順眼的世家婦人, 年輕時候有過摩擦的小姐妹, 想要攻擊何側妃都是從這點出發。她是側妃,她的一雙兒女皆為庶出,就算年輕的時候有過風光,風頭壓過當時長安城所有的適齡女子又怎樣?現在還不是被彆的女子壓一頭。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逮著機會, 當然要冷嘲熱諷一番。

何側妃其實很少搭理這些人, 她做出的選擇就算含淚茹苦也會走下去, 這就是她,當她點頭的那一刻, 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況且, 這麼多年除了位份,她夫君從未負她,她從來沒有哪怕一刻後悔過自己的選擇, 這就夠了。

不過要說遺憾和虧心,何麗娘還真有,她的選擇讓她的一雙兒女從小沒少被人找茬兒。小點兒的時候什麼都不懂,他們會笑著問她為何那些人會那樣說,為何他們都不和自己玩,為何其他人家的兄弟兄妹經常呆在一起,而他們卻見不到哥哥,又為何哥哥還有一個娘親。每當這時,何麗娘都覺得不好受。

但要說反悔那是沒有的,她本就不是自怨自艾的性格,在教養孩子上也是如此。雖然她可以用欺騙為他們編織一個美夢,用長大了就懂事了這句話安慰自己,安慰彆人,但是何麗娘不屑這樣做,關於他們是庶出這一點,何麗娘從來不避諱。

正是因為這種坦坦蕩蕩的態度,讓裴怡華和裴宴一直到現在都沒覺得自己活的得多怯懦才符合身份,庶出又怎麼了?不過是一個名分,他們的爹爹娘親相愛,一個眼神都能明白對方在想什麼。父母愛他們,不管他們姐弟做了什麼他們都在第一時間牽起孩子的手,該誇獎誇獎該懲罰懲罰,和其他所有的父母一樣。

在這種氛圍裡長大的裴宴,坦蕩的麵對事實,坦蕩的麵對自己,坦蕩的麵對周圍的人和事,都歸功於秦王和和側妃的關心和愛護,他從不因自己是庶出而覺得低人一頭,不僅是這樣他還自覺高人一等,縱觀長安城嫡庶加一起,有幾個能比得上他的?呃,所以何側妃這段時間為什麼都不出去了呢?

“娘親,你不進宮嗎?”裴宴疑惑的問道,定康帝擺席宴請滿朝文武極其家眷,府上俞王妃和受傷的裴嘉學不能出席,娘親也不出現,與禮不合吧?

何側妃身擔側妃之名,在秦王府卻當著王妃之實,再者言她是被登記在冊有封號的側妃,入宮參宴自是有資格。

“小孩子家家的,就知道關心你娘乾什麼了?”秦王把裴宴伸到何側妃身邊的頭推開,“你娘這段時間要避諱,她從老和尚那為你們姐弟請了平安符,須得吃齋念佛久久八十一日,就連今年年夜飯都得避過去呢。”

秦王說的直接。旁邊的何側妃見怪不怪,不過表情還是能看出無奈。

一般這樣的事情都會瞞著兒女的,秦王和何側妃也沒打算說,要不然也不能到現在裴宴還一點都不知道。不過和其他父母不同的是,隻要孩子問了,他們夫婦一定會回答,不會找理由搪塞。

很多時候孩子其實一直都懂的,但是訥言於口,總是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有些事情繞過去就繞過去了,但有些事情是要說出口的,既然做了就要讓受惠者知道清楚,看那些年你爹娘都為你做了什麼,讓兒女知道感恩。從這一點上看,秦王和裴宴不愧是父子,想法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當然,父母為孩子做的事情多了去了,到最後也不過十之有一的事情被知道。

“啊?”裴宴一點都不知道,他有點兒不知道該說什麼。裴宴應該是自信驕傲的,他自小被愛包圍中長大,聽到秦王這麼說,他該嬉皮笑臉的湊近何側妃然後真誠的道一句謝,但是現在的他隻是訥訥稱呼:“娘。”

何側妃溫和笑笑,“彆聽你父王瞎說,我養生,每年都抽出兩三個月素食,前段時間因為你耽擱了這段時間隻是補上。”

“嗯。”裴宴點頭,他又不是榆木腦袋,怎麼理不出其中的道理,秦王必然沒說假話,何側妃的解釋也隻是避重就輕,養生是真,平安符也是真,隻是兩件事情湊到一起罷了。

秦王帶著裴怡華和裴宴離開之後,何側妃換了一身素色衣裳進了小佛堂。再出來就看到了謝毓。他仍然是一襲紅衣,襯得臉色更白,他合著眼,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他的呼吸很輕,胸口幾乎沒有起伏。

何側妃微驚,她張張嘴,最後還是輕輕喚了一句:“文清。”

謝毓摹地睜開眼,像是掙脫了什麼束縛一樣,莫名帶著劫後餘生的感覺,他定了定神,抬頭看向何側妃,“阿姐,我剛剛睡著了。”

“嗯,”何側妃倒了一杯白水遞過去。

謝毓一飲而儘。

“阿姐,你這是……”素衣,沉香濃鬱,想也知道阿姐剛剛去了哪兒。

“就是個緬懷,也不枉他來我們家走一回。”何側妃輕輕說道。

謝毓一怔,良久之後他輕輕“嗯”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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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早就知道七皇子此次歸來很受重視,後邊十年表現的愈發明顯,但是親眼看到這聲勢浩大,裴宴還是覺得驚訝。昨日他進宮的時候皇宮還沒動靜,這一晚上就都準備好了,仿佛憋著一口氣終於發出來了。

“啊,這……當年父王滿身功勳回城都沒這待遇。”裴怡華低聲嘀咕。

裴宴亦覺得不是滋味,此次設宴如若是為了迎接江陰主帥犒賞三軍,裴宴覺得不管是多大的聲勢他們都受得起,以性命守護國之邊疆,為夏朝百姓的生命安危樹立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堅固的牆,他們值得受到獎賞和頌揚。

但是,僅僅為了迎接七皇子就做出這麼大的聲勢,裴宴頗覺不妥。作為一個中立方,他都覺得不妥,可想而知江陰主帥和幾萬兵將心裡是個什麼滋味兒。他們出生入死為家國流血犧牲,最後不僅沒有得到應得的,還為他人做了嫁衣裳,誰心裡好受?誰能好受得了?

如果七皇子是個天生的主帥倒還罷了,天下土地莫非王土,他們入伍參軍是為了守護家國淨土,如果皇子中是個可以被追隨的對象,何樂而不為?當然前提是他們的主帥亦認為這個皇子值得追隨。

江陰軍主帥是鶴王,而現在真正發號示令率軍前線對抗敵軍的是鶴王世子賀岐,他年少成名,如今不過而立已經戰功赫赫,不過除了世子的封號,他現在所有的權力都是從他父王那得來的授權。因為沒有軍職沒有將職,所以江陰軍中隻能成為世子,敵軍則稱他“世子將軍。”

定康帝顯然也沒拿鶴王世子當回事,現在更是明顯,他想七皇子能取而代之呢。如果賀岐隻是虛有其名,如果七皇子確有真材實料,這事兒沒準真能成,但事實上是就算再過十年,軍事才能上能比得上鶴王世子的人還是在少數。幾年後他拿區區萬人就能對抗夏朝數十萬大軍仍然被久攻不下,到最後整個江陰都被他拿下,他占據著天時地利人和,與天下爭鋒都沒怕。

所以,有的時候做事不能太過分,過猶不及。

秦王進宮何時受過冷待?,彆說朝堂上日日的圍堵,就是私下裡已經都翻天了。也不可能放在明麵上說,見了麵大家都還是和和氣氣。

這些人有的裴宴認識,之後還共過事兒,有些裴宴並不熟悉,要不是根本沒熬到他來年五月入朝為官,要不就是那時候他們已經離開了長安城。

一路寒暄,他們父子三人直接去了慈安宮,在那兒裴宴看到了七皇子。

七皇子,看長相是一個很溫和的人,天生笑眼,以及和賢妃相似的柔和五官,讓他看上去很容易接近。七皇子自幼習武,可看上去更像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襲白衣配上他瘦削的身體,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風。

“平安回來就好,,以後萬不能如此任性,你偷偷離開長安城的那幾日可把祖母嚇壞了,再有下次祖母不會輕饒。”吳太後嗔怪。

“皇祖母,孫兒已經知道錯了,下次必然不會再這樣乾,您要打要罰孫兒都接著,不會有半句怨言。”七皇子趕緊賠罪,他語氣溫和,略微帶笑。

“在南邊兒吃了這麼多苦才回到長安,祖母心疼還來不及,怎麼還能罰七哥。”裴宴笑著開口,“你不在的時候她老人家就時常念到你,您這回來就要祖母罰你,七哥這不是讓他老人家為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