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答應(1 / 2)

為庶 冉玨兒 18113 字 4個月前

裴宴先行離開, 剩下謝毓和安沂在聚福樓。

兩人的連接點是裴宴,裴宴在旁邊就算什麼也不說,他們倆能溫和的聊天不冷場, 但現在裴宴突然走了,就跟少了些什麼東西 , 慢慢的湧現出了不少尷尬。

“文清先生,學生這就告辭了吧。”雁山書院被稱為夏朝書院之首, 作為雁城書院的舒院長的謝毓身份地位非常高,安沂自稱一句學生是最恰當不過的了。不過比起剛剛裴宴介紹的時候讓他一起稱舅舅到底是疏遠了很多,不過這才是禮節, 作為裴宴的同席他能隨意稱呼, 但是她不僅僅是同席啊。

“慌什麼?魚兒說讓我把你安全的送回去,要是你自己回回程路遇見點啥我可說不清了。”謝毓接過旁邊侍女遞過來的帕子, 一根一根的擦拭著手指,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在做什麼易碎的工藝品。

謝毓長得好,皮膚非常白,又喜歡穿鮮豔的衣裳,一席紅衣愣是讓他穿出來了, 有彆於其他任何人的味道, 獨屬於何文清的氣質。至於稱呼, 謝毓沒有去過多糾結, 八字還沒一撇兒,他也不稀罕多出個外甥。

“我許久不曾見過你父親了, 不知道他近來過的可好?”謝毓漫不經心的問道。

“前些日子母親想看西山上的臘梅, 父親遍尋不著時間,也就今日有空,用完早膳他們就出發去西山了。父親身子一直康健, 近來也挺好。”

謝毓輕輕點頭,“沒想到安仁豐竟還有兩分手段,有點開竅了,想當初那個木訥喲!也就是嵐姐不嫌棄他。”

安何兩府是世交,爹娘和阿裴父母都是自幼相識,從這一點看,先生知道他爹的性格,稱呼母親為嵐姐都是理所當然的了。

謝毓起身,身後的管家立刻為他披上鬥篷。大步往外走,邊走邊說:“今兒不見他們,看了心煩,就送你回府。”

安沂有些不理解,聽先生的語氣,他和自己爹娘應該是極熟悉的,就算這次見不了麵,也可以約在以後。但先生好似完全沒有見他們的意思,這是好友之間的互相嫌棄?

“有什麼疑問就開口。”謝毓瞥了一眼安沂。雖然對方極有可能會成為他外甥媳婦兒,瞧,現在金魚兒維護的那個勁兒,生怕小姑娘受了欺負似的。但到底還不是,前麵不是說了八字還沒一撇兒,所以目前為止安沂還不在謝毓護短名單裡,說話還偏向客氣。

當然,指望著嫁了他外甥就想和他外甥一樣的待遇,那也是想都不用想了,他金魚兒隻有一個。文清先生可從來沒想過人家根本不想要這份待遇,就是這麼驕傲。

“先生好像不想看到我爹娘。”

“脾氣臭的就跟茅廁裡的臭石頭一樣,見著他倆我就頭疼。”謝毓下意識扶額。

安沂“噗嗤”一聲笑出來。確實他父母在一些問題上會及極其執著,彆管彆人說什麼,他們極少能聽得進去彆人說的話。

他們是好父母嘛?當然是。安沂比世上任何人都愛她的父親母親,沒有他們,她根本活不到現在。用母親的話說,安沂就是一口氣兒吊著吊著活到了現在。

說這句話的時候,母親是笑著的,安沂卻差點淚崩。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前的事不是遺忘在睡夢裡,就是遺失在了過去。跟隨到現在的是你生命裡最難以忘懷的時刻。可能是你覺得最疼的時候,可能是你最開心的時候,可能是你最尷尬的時候。

而安沂印象最深是她覺得最疼的時候。那些年她時常渾身發疼,一疼就疼的直打顫。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隻能把怒氣撒在哄她的父母身上,有的時候撒潑耍賴上手都是有可能的。就算到了現在,安沂還是時常會想起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安沂清楚的記得,那時候每當她睜眼,眼前迎接她的指定是父母的笑容,她身上那輕輕的拍打從未停止,就算對方熟睡後也一樣。那動作仿佛成了機械的動作,成了父母和孩子最深切的連接。

一直到後麵她發現靠近阿裴她總能遺忘疼痛。一直到現在安沂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或許還是這個世上真有所謂神賜給她的唯一一次機會,讓阿裴是他的救星。

曾經,她像抓救命稻草一樣狠狠的抓住裴宴,不讓他離開,她貪戀那種一身輕鬆的感覺,她永遠都不會忘記第一次知道原來她可以和其他小孩一樣瘋跑在大街上。所以不管阿裴說什麼她都不曾放開那隻手。

在不知不覺中,那種依賴逐漸轉變成其他的更深層次的感情,安沂心中對裴宴的感覺卻從來都沒變過。……阿裴是她的神呢。

當然了,慈母慈父不代表他們的脾氣就軟和,安父和安母是安沂見過脾氣最硬的人了。更可怕的是,他們兩人博覽群書,知識淵博,本來一般人就說不過他們兩個,現在就更是沒戲。

這個世上有一條鐵的徑定律,那就是怕什麼來什麼,所謂無巧不成書。

謝毓是完全不想見安氏夫婦的,就是這麼巧,兩家在安家大門口相遇了。

安沂下車正準備和謝毓道彆,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馬車上坐的水怎麼不回家喝杯茶再走?看你不懂事兒的。”安夫人點點安沂的腦袋。

安沂:“……”他倒是明白母親的意思,想來是爹娘把車上的人誤認為是阿裴了。

“娘,阿裴有事先離開了,這是專門送我回來的。”

“啊?”安夫人發出遺憾的聲音。

安沂不明白安夫人的意思。說句實話,一直以來,要說誰最反對他和阿裴做的近,那必然是安夫人無疑。怎麼今天顯得這麼熱情?

“沒事兒,那娘讓管家專門走一趟。把這些把今日摘的梅花分你何姨點。”本來如果是阿裴過來,臨走時直接帶走就好了,現在讓下人捎回去就有些失禮了,還是她派人送過去吧,本來她還有些話要說。

合著您老就是想找個跑腿的,安沂默默誹謗。

“現在知道躲在馬車上,怎麼準備一輩子不見我了?”安仁豐突然開口。

壞了!安沂……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見你我還用躲起來?沒看著我是根本不想見你嗎?”謝毓一隻手掀開車簾,笑眯眯說道。

“文清?”安夫人很激動,她擠開安仁豐,走到最前麵,“真的是文清啊,你回來了。”

何文清回到長安也沒有刻意隱瞞行蹤,當然也沒有大肆傳出消息,但該知道的大家都知道。像他們夫婦倆至今還蒙在鼓中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不過這也正常,安家夫婦向來不使官場上那一套,有那個時間兩人多看本書,還更能得個趣兒。

“嵐姐。”謝毓笑著喚道,和剛剛和安仁峰說話的語氣天上地下,一個秋風蕭瑟,一個春暖花開,不要太明顯。

“我家孩子都這麼大了,還擔你一聲姐,聽著怪彆扭的。”安夫人拉來安沂。

“嵐姐這話可不對。再怎麼變我都得稱您一聲姐啊。”

接著安沂見識到了一場你來我往的互誇對話,如果是她的話應該頂不住兩輪就得被涮下來,偏那倆人表情真誠,一臉認真聊的熱火朝天。也怨不得先生和娘走的近,他們之間的氛圍明顯和爹不一樣,人倆是同一類人啊,氣場相合的很。

“咳咳。”安仁豐咳了兩聲。

安沂趕緊給自家爹順氣兒,抬頭就發現他爹正鬱悶的看著他,“怎麼了?”

作為同樣被孤立在外的另外一個當事人,安沂覺得自己應該開導開導老爹,“您不要放在心上,先生和娘親聊的話題兒子也插不進去,咱爺倆一樣被遺忘在了路邊。”

安仁豐咳嗽的更厲害了,雙頰通紅。還兒子爺倆兒,誰跟你倆。

“阿爹,”不會真被嗆住了吧?安沂手還沒伸出去,就看見安夫人回過身來熟練的給安大人順氣兒。

安大人這會兒不嫌棄了也不鬱悶了,笑著自家夫人道謝,呃,安沂突然像是不認識自己父母是的。

“今兒我要去拱辰巷,回頭再聊。”謝毓睨了安仁豐一眼,放下了車簾子。

“至於嗎?這麼多年了還看我不順眼。”安仁豐覺得非常冤枉。

“誰讓你當年……把他的計劃全毀了。”安夫人睨了一眼自家夫君,拉著女兒的手進府。

“那麼多年的事兒我早就忘了,我現在心裡可是隻有你,嵐兒。”安仁豐趕緊追上去。

管家看著主子一家三口吵吵鬨鬨的進府,臉上也掛上了笑容。

謝毓卻像什麼都沒發生是的,窩在馬車裡吃喝。

“明明都不在意了,怎麼突然又想起來計較這個了?”馬車裡突然出現了一個人。

對方神出鬼沒的,謝毓早就習慣了。“你猜!”

————

裴宴在進宮的路上被一輛華麗的馬車攔住了。

“是溫姑娘。”玄一稟報。

裴宴認識姓溫的人不少,但是溫姑娘,還真真隻有溫巧一個。

裴宴沒有下馬車,溫巧也沒有。溫巧並不是一個沒有規劃會胡作非為的女子,她竟然敢上門來找裴宴,就肯定選在了最恰當的地點最合適的時機。

兩輛馬車並排,他們打開車窗說話。

“二少,我在此謝過了。”溫巧笑著說道。

“鐘家的事情已經解決了?雖然十萬兩銀子不少,但人得朝前看。”裴宴忍不住勸了一句,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不是誰都有勇氣敗出去的。

“二少不用擔心,我並沒放在心上。”不過區區十萬兩,隻要能給她一個安穩平靜的家,她覺得值得。再說還有聚福樓,他們還都年輕,會賺到第一個十萬兩,第二個十萬兩,第好多個十萬兩,所以根本不怕。

裴宴點點頭,對方承他的情就好,最好是埋頭苦乾,讓他轉的滿盆金缽。

“在肖家發生了一些事情,解開了鐘大人的一些心結。溫姑娘嫁到鐘家後會好過許多,這日子都是被經營出來的,以前的就讓它隨風逝去,能不提就彆提了。”裴宴忍不住勸道,他們現在算是盟友了,裴宴當然希望他們能好好的,千萬彆被私情影響了公事。

說句實話,鐘紹榮和溫巧兩個結為夫妻,詬病很多。最大的詬病就是現在溫巧肚子裡的這個孩子,他來的不是時候。這是沒人說,如果有人計較這個恥辱將跟著他們一輩子。

當然瞞過外人也容易操作,但他們自己呢?鐘紹榮的性子不可能完全不在意的,雖然真要說起來,是他占便宜。

所以還有得磨合。

溫巧抿唇笑了笑,“二少所說的話我記下了,這件事我曉得。”

她和鐘紹年少相識,自然知曉對方的性子,隻怕現在娶她有不得已的成分,還有因為她姓溫,至於感情,說有就是她自欺欺人了。

不過沒關係。溫巧摸摸肚子,孩子,娘親一定要你生在正常家,有爹有娘還有孩子,他們誰都不能少。

“我還有事,先行一步。”裴宴提出告辭。

溫巧點頭,她隻是單純來道謝。這段時間對方幫她許多,有很多事情她不好辦,對方都答應了,雖然知道裴二少真正是看重了她的經商能力,指望她接管聚福樓,但她還是感激。

裴宴卻沒把這些放在心上的,在他看來不過各取所需,他不過在投資溫巧的未來忠誠度。不過對方是個知道感恩的更好,要是四六不知就難辦了。

兩輛馬車錯身相背而行,仿佛從未遇見過。

裴宴到明宮的時候不算晚,他對小十三還是非常關心的。當然,對鬨絕食以傷害自己來達到目的的賀廿表示強烈的譴責。

賀廿是個聰慧、早熟的孩子,想出這樣的方法不是不可能。不過絕食隻針對看重你的人,如果他從一開始就不在乎,此舉就沒有什麼意義。

當你使出一個方法,不能討好或者是震懾你最想動的那個人,意義何在?不過裴宴並不認為賀廿會做無用功,他不就來了?

賀廿的那點兒心計,恐怕都用在他身上了。

出息!

裴宴恨得牙癢癢。

不過關於俞心惠,他還真是小瞧了這個女人,能在俞貴妃的重重防護之下成為了定康帝的女人,而且一步步爬了上去,這段時間後宮中過的最風光的妃子就是她。更讓人覺得奇異的是俞貴妃竟然沒有給她使絆子。

俞貴妃多麼驕傲的人,被外甥女打臉,竟然還能沉得住氣,他是不是要稱讚她心胸大度。按照正常的邏輯,俞貴妃怎麼可能不使手段教育教育這個不聽話的外甥女。

裴宴可聽說了,俞心惠千裡迢迢到長安出來的目的是為了三皇子和他大哥裴嘉學選妃。本來給給兒子,侄子準備的未婚妻轉眼成為了自己的姐妹,想想都覺得荒誕。更甚至那不是外人,是她嫡親的外甥女,驕傲如俞貴妃能忍得下這口氣已經是奇跡。

細數數種可能,隻有一種最能解釋這事。俞心惠肯定是做了什麼,得到了俞貴妃的諒解,亦或是她抓住了俞貴妃的什麼把柄,讓俞貴妃不得不忍氣吞聲?不過俞心惠到底也是俞家人,她不可能和自己嫡親的姑母撕破臉。所以大可能是前者,那俞心惠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俞貴妃鬆口不再針對她,甚至還隱隱地當起了她的護身牌。

想到這裡,裴宴輕輕皺眉,接著苦笑,他發現自己今天皺眉的次數已經超過他來到秦王府成為裴宴的之後皺眉次數的總和。

俞心惠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第一次見到俞心惠覺得她魯莽天真,刁蠻又任性,知道她是俞家十七姑娘之後,裴宴立刻就與她保持了距離。天家的女人,沒有一絲交集才是最好的。

俞心惠和前世幾乎沒有什麼不同,短短時間內升為婕妤,迅速站穩了腳跟。前世她似乎也抱養一個皇子,裴宴記不得是誰,但絕對不是小十三。

那這個變數到底是誰帶來的呢?是他嗎?

裴宴其實一直致力於要改變今生,他並不想擾亂曆史大方麵的進程,但是事關父王,他管不了這麼多,他必須儘最大的努力改變結果。俞心惠突然扯出這事,說實話讓裴宴有些措手不及。

“少主,皇子衛所到了。”

“皇子衛所?小十三不是早就被俞婕妤接到自己宮中教養了怎麼還會住在皇子衛所?”感情是糊弄他玩兒的。

“十三皇子情緒不好,皇上看著不高興,讓人給送回來了。”玄一說著他最新知道的消息。

裴宴:“……”聽彆人說這話,就算說這話的人是定康帝,他還是覺得有些不高興。雖然僅有個把月,但他放在身邊精心嗬護的小孩兒竟然被人嫌棄了,裴二少這個暴脾氣怎麼就這麼崩不住呢?

“少主,十一皇子是聖上的子嗣,定然曉得輕重,知道該如何選擇。”玄一意味深長的說道,他著重強調皇子和子嗣這四個字,告訴主子就算再看不慣也得忍著,人家老子爹教訓自己的兒子其有外人指揮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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