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魚兒的想法(2 / 2)

為庶 冉玨兒 10769 字 4個月前

裴宴點了點頭,慢慢走出東廂。

轉身關門的那一瞬間,裴宴聽到賀岐問:“秦王兄早就預料到了此事。”

“知道又如何?”裴宴聽到秦王回答。

裴宴一怔。

“少主,您該回房了。”裴宇提醒。

裴宴回神,凝神卻再也聽不到裡麵在說什麼,他伸了伸手,終究還是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東廂房話題還在繼續。“現在的魚兒天資聰慧,很多問題一點就通,但這些事情少與他講。”秦王看向謝毓。

謝毓點點頭,“往後我會注意的。”

謝毓當然知道姐夫這樣做是為了護住金魚兒,金魚生來與明宮交好,待定康帝與親伯父無異,姐夫從未讓他摻合進任何醃臢事,就是為了防止有一日自己出了意外,魚兒也不至於孤苦無依。

謝毓曾經很看不上這樣的決定,也完全不能理解,他不認為這是一種守護,隻是讓活著的人更加痛苦而已。但是現在他卻懂了,有時候糊塗也是一種幸福,如果可能他也希望魚兒難得糊塗。

賀岐沒說話,越是到他們這種高度,經的事多了,大家都有一種無言的默契,他們是刀尖上討生活,對於後世親屬子女,都有獨特的守護方式,雖然在某一方麵會恨鐵不成鋼,但得承認比起其他種種,他們更希望他們的親人他們的孩子平安活著就好了。如果幸運,讓他們可以幸福,他們就沒有他求了。

背負著仇恨生活,太難了,他們舍不得讓小輩承受這種重量。

“乾什麼這樣的表情,事情尚未發生,我也隻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而已。”秦王笑出聲,未雨綢繆,兵家慣用手段。如果有萬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們亦不想出任何意外,他們也想活著,親自守護著子孫,讓他們平安幸福的長大不是更好?

“哈!”謝毓笑,確實如此。

“姐夫怎麼察覺到的?”謝毓好奇,他自幼和秦王相識,甚至很長一段時間,他都長在姐姐姐夫跟前,對姐夫當然是有些了解的。姐夫從來都不是逆來順受之人,要不然也不會十年後的今天長安還流傳著他的凶名。

“你以為秦王府為何守備如此森嚴?”如果隻是那群烏合之眾,他犯得著費這麼大人力物力?曾經發生的那些肮臟事,他根本提都不想提,隻能把守備提到明麵上來,現在長安甚至還有私下稱呼拱辰巷小明宮,說的就是拱辰巷的守備比明宮還森嚴,他也一概不理會。

謝毓沒說話。

“如此,父王就是跑來長安,恐怕也要不到結果。”賀岐沉吟,雖然本來就沒抱有多大的把握,但是還是有三分僥幸覺得能成,現在卻完全沒有這種想法了。

“所以我說讓鶴王叔親來長安並不是明智之舉。”來的容易去的難,到時候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事,再說鶴王年事已高,來回折騰還要受氣,怎麼都不賬算。

“攔不住的,折子在路上,人也在路上了。”賀岐苦笑,就算他們並沒有想著所有的一切都是定康帝安排的,卻早已已經知道定康帝的目的,這又是冊封七皇子,又是出宮建府的,一句都未提他江陰軍,雖然也不屑他這個封賞,這也太不把他們看在眼裡了。這樣的情況下,鶴王進京指望定康帝多重視,簡直是癡人說夢,如果能勸住,當然不想老人來受氣。

但是幾十年來,這是鶴王第一次這麼決絕,誰勸都不聽。

“攔不住就彆攔了,老人家好不容易有個念想,有生之年到長安來看看,看看他守護了幾十年的都城,也不錯。”秦王說道。

賀岐點頭,現在也無他法。

“到時候我親自送他到雁城,這一段路秦王兄多費些心。”賀岐衝秦王抱拳。

秦王點頭應下了。

“文清,我該走了。”賀岐說道。

“辛苦了,我在秦王府很安全,你不用擔心。”謝毓笑著說道。

賀岐看了看謝毓,點了點頭,出門閃身離開。

門開門關,燭光搖曳。

“姐夫,魚兒他……”

秦王擺了擺手,“不要想太多,當務之急是你的身體,我遵照約定一直沒有告訴麗娘實情,但是現在看來你當初是騙了我。”身體虛弱到這種程度,怎麼也不能用“無大礙”這三個字來說明。

“姐夫,”謝毓失笑,沒想到這邊還有秋後算賬呢。

“麗娘已經提了,年後讓杏林館禦醫來給你會診,到那時想瞞也瞞不住,在那之前你還不準備和我說實情嗎?”秦王為皺著眉,嚴肅看向謝毓。

謝毓沉默。

“文清,”秦王喚道,“你應該知道的吧,我把你當親弟弟,從未覺得你是外人。如果把你和魚兒置於天平上,我會不知道如何抉擇。”所以從來都不是受傷也無所謂的人,受了傷,挨了罪,他們亦心如刀割。

謝毓一愣,眼眶微微發澀,“我知道。”一直都知道的。

秦王點頭,“歇下吧,我去看看魚兒。”說著開門讓人進來伺候,他則去了正房。

“先生?”謝青進門,濕了帕子給謝毓擦臉。

謝毓任他動作。

謝青撤了枕頭,伺候謝毓躺下,“先生歇息吧,屬下就在外間,有事兒您叫一聲。”說著吹了蠟燭,輕步往外走。

“謝青。”謝毓喚道。

“是。”

“禪一大師說的那個法子,我想試一試。”謝毓的聲音微不可聞。

“先生?”謝青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說活著總是好的,對吧?”起碼親人們不會傷心,不會內疚,與這些相比失去一些什麼也沒什麼。

“是。”謝青肯定的回答。

“嗯,那就那麼辦吧。”謝毓說道。

“屬下去準備。”謝青輕聲回道,出了房間,他再也抑製不住胸腔的嗚咽。

暗處的玄一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怎麼的了,就見謝青在哭,一個大男人如此傷心,難道是文清先生不好了,想了想又打消了這個想法,要是這樣謝青早喚人了,哪還顧得上哭?玄一到底沒走上去,何必戳人傷疤?沒多大會兒就看到對方跌跌撞撞的離開了。

裴宴已經睡著了,他本以為自己完全睡不著的,和衣躺下卻不多會就沒了意識。今兒他太累了,心累身累,精神飽和,再加上昨夜和阿章躺一塊兒沒有睡好,站著想事情的時候不覺得,一躺下就疲憊上湧。

裴賀之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兒子睡的七葷八素,還打著小呼嚕。

裴賀之覺得有些好笑,因為他那一席話,他們三個大人憂心忡忡,反而是小的沒心沒肺睡的香甜,把兒子伸到外麵的手放回去,又給掖了掖被子,看了這張無憂無慮的臉片刻,才轉身離開。

夜深了,天很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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