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軒聽了這話,心裡麵的預想便全部都坐實了,怪到這甄家要等這些日子才做出決斷來,原來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把林老夫人抬出來壓他,若換了旁人,聽了這話隻怕也無可奈何,可惜璟軒向來不是如此,不但沒有俯首稱是,反而冷聲問道:“但不知這蓮哥兒犯了什麼錯,倒被稱為是禍根,要遠遠的發賣出去。”
甄大老爺無論如何都沒料到,他把林老夫人都搬了出來,林璟軒竟然還不服氣,臉色也沉了下來:“一個低賤的小戲子,惹得你這樣的爺們為她出頭,可見是怎樣狐媚的一個丫頭,賢侄不必再說了。”
璟軒冷笑:“狐媚?我倒不知一個十二、三歲身量都沒長足的丫頭能狐媚倒哪裡去,倒是貴府的二老爺,都是兒孫滿堂的人了,卻還垂涎一個小丫頭,在我看來,可真是為老不尊、禽獸不如了。”
“放肆!你好大的膽子,小小年紀便如此輕狂,你眼裡還有沒有長輩!”甄大老爺被璟軒氣得倒仰,臉色沉得像墨汁似得。
“是非曲直,拿長輩、晚輩一說壓人小侄卻不服氣,伯父覺得小侄輕狂,我倒覺得不是,伯父覺得那蓮哥兒狐媚,我倒覺得也不是。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如此,小侄也不與伯父相看兩厭。伯父可不必著惱,小侄告辭。”
說吧,璟軒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王祁這邊早就準備好了,兩個人從姑蘇帶來的小廝、仆從都已經收拾好所有的行裝,搬上了甄府門外雇來的馬車之上,甄府的下人一個個都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看著一大早不知從哪裡冒出了幾輛馬車,家裡魚貫而出幾個眼生的下人不住的搬運行李。
管事的見了忙進府去回稟,甄家大老爺正被璟軒氣得回不過神來,一聽管事的這般說,腦袋隻覺得嗡嗡作響,鐵青著臉帶著人來到門外,隻見果然是璟軒他們帶來的人正在把二人的行李往車上搬運。
“你這是什麼意思!”甄大老爺被氣得已經無力說什麼客套話,隻硬著聲音質問道。
“如伯父所見,既然咱們兩看相厭,小侄便也不在府上叨擾了。”璟軒的話音未落,便聽見甄府裡麵又是一陣的喧嘩。
甄大老爺一見險些氣了個跟頭,隻見連著那被看押起來的蓮哥兒,並餘下那十一個小戲子,都被一個生麵孔一臉狐媚長相的女子護著,打裡麵衝到了門口,那女子把十二個小戲子護到璟軒的麵前,粲然一笑:“大公子,幸不辱命。”
這女子赫然就是金風寨的三當家金三娘,她本事高強,入這甄家如入無人之境,那些婆子小子的,十個捆成一個也不是她的對手,那十二個小戲子如今也有些回不過神來,王祁卻已然命人把她們都安置在早就準備好的馬車上,回頭對甄大老爺說道:“她們這群女孩子已經改姓王了,我可是和母親說好了給她尋個滿意的家班回去,日後世伯若是到姑蘇來,不妨來本侯的府上坐坐,聽兩出戲,豈不美哉?”
甄大老爺滿腔的怒火剛要發泄,卻被王祁的這番話給定在了原地,他對著林璟軒可謂是底氣十足,可對上王祁,卻隻能啞火了。
這王祁平日裡嘻嘻哈哈一副笑眯眯的樣子,張口伯父閉口世伯,可如今人家點明了身份,甄大老爺這才恍悟,王祁年歲再小、出身再貧寒,卻也是禦筆親封的興安侯,他們甄家祖上是堂堂的定國公,自比侯爵要高那一等,可如今世襲降等到了他這裡,堪堪隻是個男爵罷了,王祁抬出身份來壓人,甄大老爺還真是無話可說、無計可施,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幾輛馬車揚長而去,險些氣吐了血。
“都是飯桶,闔家上下那麼多的家丁護院,竟然叫一個女子把人給帶了出來!”甄大老爺把下人罵了一通,怒氣衝衝的回了書房,提筆給林如海便寫了書信一封,因他實在太過惱火,這筆記都有些淩亂了。
而這剛剛在家門口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消息靈通的家族立時便得到了風聲,薛家也不例外,薛明義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隻聽說林璟軒與王祁硬生生的掃了甄家好大的臉麵,還揚長而去,不由得砸了砸舌。
果然是惹不起的小祖宗呦,瞧瞧,連甄家的臉麵都這般的掃到了地上,還好他見機快,先行結交了一番,甄家家大業大祖宗顯赫撐得住,他小小的薛家可是無力趟這渾水,還好把那孽畜兒子打發去了那邊,但願這一遭能把兒子脫胎換骨才是啊!
頗有些頭疼的想著內宅裡對自己把兒子送走而整日沒有好臉色的妻子,薛明義摸摸鼻子,自顧自的去書房安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