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目光在屋裡麵這群女孩子的麵上一一掃過,屋內安靜得厲害,所有人都不敢在這個檔口觸太後的黴頭,剛剛一直在討巧賣乖的紅綃見狀與太後說道:
“娘娘息怒,這行宮人多口雜,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看著,打從昨兒大公子進了行宮開始,這消息隻怕就有走漏得風險,今兒陛下召見大公子的時候,也未必就沒人知道;這回伴駕南巡的姐妹們都是娘娘身邊得用的可信之人,我想怕是沒有人會是那多嘴多舌的,還請娘娘明察。Du00.coM”
聽了紅綃的話,太後的臉色稍緩,眼神也不在如同剛才般弑人,拍了拍紅綃的手,這才說道:“你說的對,是我關心則亂了。”
聽了太後這話,屋裡麵一眾女孩子都鬆了口氣,看向紅綃的眼神裡也暗含著感激,璟軒在旁邊見了,心裡麵暗暗點頭,難怪這紅綃是太後麵前第一得意的人,不僅會奉承、討巧、揣摩太後的心思,在這種時候還能化解危機,看來不僅僅是個有些小聰明的女孩子。
太後看向璟軒:“當年上皇也很疼你母親,隻是當年的事,著實損了上皇的顏麵,這些年他身子不好退位給了皇兒,這脾氣也和從前不大一樣,喜怒無常的,我和他老夫老妻了,有時候也頭疼,這次他要見你,我也拿不準他的心思。”
太後是真的頭疼上皇的脾氣,又對璟軒疼愛非常,因而也不避諱,便把這些話都與璟軒說了,璟軒聽罷點了點頭,安慰太厚道:“姨婆不必擔心,上皇要見我,也未必都是壞事,我見機行事便是。”
從血緣上看,上皇算是他的祖父,對於上皇的事,璟軒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後,倒是研究了一番,大抵這世間的帝王都免不了猜疑心重,到了晚年的帝王在這方麵大概尤其嚴重,對於權利的掌控欲也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
而太子的地位本身就是對這種掌控欲的挑戰,因而對於剛剛桓諶提到的,逼死自己父親的人中也有上皇這一點,璟軒也是深以為然。這種掌控欲極強的帝王很難主動退位,這也是璟軒猜想桓諶是用了不可告人的手段逼迫上皇不得不退位的原因,在這種猜想之下,退位的上皇,脾氣若好,那才是不可思議。
不過,璟軒心裡麵倒是好奇這位上皇要見自己的原因,自己明麵上的身份是衡陽郡主的兒子,但他身為太子之子的這一點,隻怕隻有皇帝桓諶、曾經的十皇子如今的忠平王桓謙,以及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六宮總管夏守忠知道了,看太後對待自己的態度,璟軒猜到就連太後都不知道自己的這重身份,連太後都被桓諶瞞在鼓裡,那退位已久的上皇恐怕也沒這個能力探得這重消息。
衡陽郡主之子,林家的庶子,讓林如海蒙羞的恥辱,嗯……璟軒玩味的笑了,如果上皇想利用自己的這些“汙點”來和皇帝、太後鬥上一鬥,那還真是有趣極了。
璟軒心裡麵想著這些隻不過是一瞬的轉念,此時太後還是不放心璟軒一個人去見上皇,先是派了人去桓諶那知會一聲,繼而讓紅綃陪著璟軒一道去龍王殿麵見上皇。
上皇派來的人正在觀音殿的門口候著,如今若說起地位尊貴來,上皇自然是最尊貴的那一位,不過宮裡麵的人哪個不知道,上皇再尊貴,那也是日薄西山了,如今宮裡麵最有權勢的,自然是皇帝和太後,因而上皇身邊的人,還都不敢在太後麵前放肆,那來傳話之人便也老老實實的在觀音殿門口候著,態度可是恭順得很。
見了太後麵前的紅人紅綃姑娘,那小太監更是連連作揖,聽見紅綃要一道去,這小太監苦著臉也不敢拒絕,隻好帶著璟軒與紅綃一道去了龍王殿正殿。
龍王殿不愧是這座龍王廟最為氣勢恢宏的正殿,隻那金身的龍王坐像就高達五米,整個大殿莊嚴肅穆,比起禹王殿和觀音殿可要氣派得多。饒過大殿的龍王相,兩側都有通往二樓的樓梯,整個大殿也是守衛森嚴。
待跟著小太監上了二樓,此處自然與太後那邊迥然不同,太後那邊雖然也是按照內宮的規格布置,但卻看得出太後的性子不喜奢華,從房內的擺設到太後自己的打扮來看,都有種脫俗的味道,就連太後身邊的那些宮女們,一個個都是雅致的妙人兒,由此也可見太後的脾性了。
倒是這位上皇的居所,可謂是氣派十足,因桓諶是到了璟軒所居的配殿來尋他,因而璟軒也還沒機會一見禹王殿正殿的真容,不過璟軒見了眼前的龍王殿的擺設,心裡麵卻知道,這過分氣派的龍王殿,隻怕比禹王殿還要勝過一籌。
與太後的灑脫想必,眼前處處強調尊貴、排場的龍王殿,乍看上去似乎是世間最尊貴的地方,再細細品味,還真是有種日落西山的味道,就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還苦苦的支撐著最風光時候的架勢一般了。
璟軒今日先是見過了皇帝,又在剛剛拜見了太後,不過真的行了大禮的,隻是對著這位上皇了,相比於桓諶的激動、太後的疼愛,這位上皇的態度可是和之前有了截然相反的差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