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甄家站在大皇兄身後,蹦躂得倒是歡。當年父皇南巡也是下榻甄家,甄家竟然給你父親布置了逾矩的陳設,被你父親發現後甄家擺出了一副委屈的模樣,父皇雖然訓斥了甄家,卻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事後反而對你父親多有懷疑。諸如此類的事,甄家當年可沒少做,如今不過是前途無望罷了,還真是便宜了他們。”桓諶想起當年的事,眼中劃過一絲血色。
甄大老爺記憶中那個脾氣爆碳似得九皇子一直都在,隻是經過邊關的血洗又添了分狠戾的血氣,隻是這頭凶獸一直被一座名為太子的牢籠禁錮著,依著桓諶的性子,把當年那些參與陷害太子哥哥的人全都血洗一番以祭奠太子哥哥的亡靈才痛快,但他卻也知道,太子哥哥想要的卻是這片江山的安穩。
如果太子哥哥還在,他一定是本朝開國以來最英明仁愛的君主,他背負著太子哥哥的渴望、為太子哥哥報仇的渴望,一直在走一根獨木橋,在努力平衡著一切。這些老臣一個個根深蒂固,若是
貿然行動恐怕會殃及國本,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因而這些年他才會不遺餘力的扶植新貴,一點一點把這些老家夥們蠶食,而璟軒的存在,則是他這一條孤獨的道路上唯一能夠傾訴和慰藉的人。
每當他看到璟軒那雙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鳳眼,他都會下意識的忽略了表妹的存在,在心裡麵跟自己說,璟軒就像是自己和太子哥哥的兒子。
璟軒若是知道自己這位皇帝叔叔竟然心裡麵還埋了這麼個想法,大抵隻能感慨他魔障了吧,璟軒自然不知道桓諶心底最隱秘的想法,但是這並不阻礙他感受到桓諶對待父親的一片真心,他也是頭一回知道甄家當年還沒少給自家太子父親下絆子。
“那忠安王府?”
“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他們是三皇兄的人,我聽說那個桓譯去找你麻煩了?”桓諶冷哼一聲,想著忠安王府這些年各種拉攏人心,心裡麵早就算好了一筆賬。
“他若當我好欺負,那他就失算了。這次也就罷了,下次他再找麻煩,看我能不能寫個王府世子為庶母抱不平的戲碼來惡心惡心他。”璟軒最近是越來越喜歡這種報複方式了,輕鬆又愉快,還給他寫戲提供靈感,何樂而不為呢?
“你就這麼喜歡寫戲填詞嗎?”桓諶微微一皺眉,認真的看向璟軒:“你知道,你的身份……”
璟軒搖頭,打斷了桓諶的話:“我不過是林家的一個庶子罷了,舅舅。”
桓諶麵色不改:“你可以不是。”
“我還不想不是。”璟軒一笑,“話說,我娘他對我這個便宜父親林如海可是深惡痛絕,當年,他是不是也給我父親下過絆子?”
“下絆子倒是沒有,不過他身為東宮的人,就應該一心一意的輔佐太子,卻擺出了個純臣的做派,弄了個獨善其身,當年我就看他不順眼,偏太子哥哥敬重他這性子,不叫我找他麻煩。”提起林如海,桓諶的臉上滿是譏諷,繼而說道:
“若他能真格的一直獨善其身,我倒是也佩服他,偏到了後來,他發現東宮事情不好,生怕自己受了牽連,又開始和旁的人家勾勾搭搭,你當真以為他和賈家的聯姻就那麼單純?當初京中好一陣熱鬨,那賈家的女兒當年可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林如海又是鼎鼎有名的探花郎,他們這一對郎才女貌,可是羨煞了旁人,卻瞞不過我去。哼,林如海,也不過是個牆頭草罷了。”
璟軒心裡麵為自己這個便宜父親默哀,難怪這一世他和桓諶有著叔侄、甥舅的雙重緣分呢,這睚眥必較的性子還真是一模一樣。
“好在他也算是有點兒功勞,把你撫養長大,若是你有半點兒的閃失,看我不剝了他的皮!”桓諶欣慰的說道。
璟軒聽了,心裡麵苦笑,叔叔呦,您的親侄子當年早就不在了,現在這幅殼子裡的,不過是個老鬼罷了。璟軒還真是不能想象,如果當初這個小孩子真的夭折了,若桓諶不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也便罷了,一旦他知道,林家隻怕真的要倒大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