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王祁的情況可謂是四麵楚歌,不僅侯夫人著急了,他的親生父母加上兄嫂也一並跟著催促,把王祁逼得跟個猴子似得,一下子逃到京城來了。
眾人哈哈大笑,連著勸了王祁好幾碗酒,雅間裡的氣氛這才活躍了起來,王祁也興致勃勃的說起了江南的事。
就在一眾小兄弟們在太白樓團聚的時候,賓客散去後的薛家,王夫人與薛太太一道,也正說著私房話。
王夫人聽著薛太太關於兒媳婦的抱怨,麵上不動聲色一副戚戚然的模樣,心裡麵卻十分的不是滋味。在她看來,薛太太的這些煩惱不過是小事,畢竟她兒女雙全且都長在身邊,丈夫身邊連個妾氏都沒有,兒媳婦又是皇家賜封的郡主,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不過是個商人婦而已,這還不滿足,真是貪心得很了。
王夫人聽著薛太太喋喋不休的抱怨,心裡麵的不甘便一發不可收拾了。她們姐妹二人,一個嫁入了國公府,一個嫁做了商人婦,當年風光無限的事她而不是薛太太,而如今風水輪流轉,薛家在京城混的風生水起,賈家卻因為被北靜王牽連而一落千丈。
更讓她痛心的是,她的珠兒少年得誌卻不幸早亡,唯一的命根子寶玉還被老太太帶到了江南去,如今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房裡那姓趙的還連著生下了探春和賈環兩個孩子,更是活生生的打了她的臉。如果不是因為牽掛著宮裡麵的女兒元春,王夫人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薛太太的抱怨聽在王夫人耳中無異於無病呻吟,王夫人聽罷了薛太太對於兒媳婦的抱怨,這才麵露安撫的說道:“好歹你還有寶丫頭,我看寶丫頭雖然年紀不大,卻沉穩得很。世人都說女兒貼心,我看在你這兒卻是半點兒不錯的。”
薛太太聞言滴啊頭道:“姐姐說的是,如果那個混世魔王有寶丫頭的一半,我也不至於這般傷心了。”
王夫人聽了卻是眼圈一紅:“我倒是寧願我家的那個混世魔王叫我擔心,可他現在跟在老太太身邊遠在金陵,我連他現在長成了什麼樣子都不得而知。元春那丫頭更是在宮裡好些年了,眼看著過了適婚的年齡還全無動靜,我這心,為了兒女都操碎了。”
看著一向冷靜自持的姐姐在自己麵前露出了這樣崩潰的神色,薛太太的心情十分微妙,既有感同身受,又有一絲的得意。當初那些人都羨慕姐姐嫁入了國公府,可誰能想到如今在京城裡麵風光得意的是她而不是王夫人呢?
想到此,薛太太便有些飄飄然了起來。王夫人便是瞧準了這個時機,給薛太太灌了不少耳旁風:“林家不過就是送了個女孩子入宮,如今倒是混得風生水起。若是我的元丫頭有那位一半的造化,我這心便也就放下了。”
薛太太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一動。她現在之所以被兒媳婦全麵壓製,追根究底還不是因為那個林家小子的緣故?因為林家得寵,五娘那個小丫頭便也麻雀變了鳳凰,做了勞什子縣主,若是她們也有自己人在宮裡得了寵,眼下這形勢也許能逆轉也說不準呢?
王夫人在薛太太心裡麵埋下了一個種子,薛太太迫切想要翻身做主的心情便無限催生了這顆種子,王夫人瞧著薛太太的神色,心裡麵知道薛太太動了心思,麵上不動聲色,心裡麵卻是十分的滿意。
從前老太太還在的時候,有老太太的私房時不時的補貼,一切都還好。可如今老太太回了南邊,私房錢是彆想了,王熙鳳那個丫頭還把府裡的賬目管得滴水不露,他們二房的日子著實不好過,指望著賈政那些個俸祿能做些什麼呢,連裁些換季的衣裳都不夠的,她又委實不願意去瞧王熙鳳的臉色,因而如今賈政這一房在榮國府的處境實在是尷尬極了。
王夫人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女兒元春身上了,如今薛家正是風光得意的時候,卡如果能借著薛家的勢力把元春扶上位,那麼他們二房便搖身一變成了皇親國戚,到時候她倒要看看鳳丫頭的神色會灰敗成什麼樣子!
王夫人在這邊給薛太太旁敲側擊的灌風,那廂太白樓裡,王祁也正興致勃勃的給璟軒說起了江南的事。因為忠安王府的覆滅和北靜王府的蟄伏,如今江南的勢力可謂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林如海也一改之前擔任巡鹽禦史時候的金身,大刀闊斧的開始了在江南的活動,直把那些還掙紮在邊緣的世家都收拾了一番。
旁的世家子弟添亂也就罷了,賈赦如今也過了而立之年,卻還是個拎不清的,當初剛到江南的時候,他還算老實,等知道了林如海出任江南總督,這位便有些得意忘形,隻想著在江南有了靠山,便把當初在京城裡的那一套故態複萌了起來,仗著自己是林家姻親的名號,想著強占旁人的女孩子做妾,被人家告到了官府之上,在民間引起了好一陣騷亂。
賈赦哪裡想到林如海的眼裡是不容沙子的,他並沒有因為是林如海的大舅子而受到優待,反倒是林如海為了避嫌,絲毫沒顧忌賈家的麵子,把他重重的懲治了一番。賠付了大筆的錢財不說,還挨了二十大板,一向養尊處優的賈赦哪裡遭過這樣的罪過,在家裡將養了半年才堪堪緩和了過來,從此再不敢仗著和林家的關係而橫行霸道了。
賈家經過這次的賠付,也耗費了賈母不少的私房,日子過得越發的一日不如一日了,還是有賈敏暗中補貼著,才不至於到了捉肘見肋的程度。
可想而知,這樣的條件下,縱使賈母再疼愛寶玉這個寶貝疙瘩,寶玉能夠享受到的生活也是大大不比從前。錦衣玉食什麼的不必想了,不過是比平民人家好些罷了。丫鬟小子什麼的,也都是從京裡麵帶來的家生子,再多一些不提賈家有沒有餘錢采買婢子,縱使是買了下來,這人頭稅交起來也足夠如今的賈家頭疼的了。
等王祁把這些話說完,日頭也已經西斜了,璟軒掛念著小球兒,便不肯多飲,而王祁早就惦記著璟軒提起過的溫泉莊子,更是連聲說起要去那莊子瞧一瞧,眾人便從太白樓回到了薛家,璟軒接過剛剛睡醒還有些睡眼惺忪的小球兒,套了輛馬車,這便往莊子上折返了。
王祁也是多喝了幾杯,路上便睡著了,等到了莊子,璟軒叫兩個下人把他抬回了客房,這才與璟軒帶著小球兒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小球兒今天在薛家玩得有些累了,泡了藥浴便被璟軒哄睡了。
小球兒睡去之後,魏臻這才開口:“張文知心裡麵是有王祁的。”
璟軒點頭:“當初他對王祁的態度便有些不尋常,隻不過他心裡麵想要的東西太多,而王祁,顯然不足以讓他放棄他想要的那些東西。”
璟軒說罷,想到醉醺醺的王祁,其實說穿了,王祁的心裡又何嘗沒有張文知呢?隻不過造化弄人,就算是前世的他,不也沒有勇氣和前世的魏臻坦言自己的愛慕之心麼?
魏臻伸手把璟軒摟進了自己的懷裡,在他的額頭印下了一個深深的吻,霸道中卻帶著一絲難以發覺的惶恐,璟軒雙手環住魏臻的腰,嘴角揚起一陣輕笑:“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像他們一樣。”
難得上天給機會重聚,即便前麵千難萬難,他也不會讓任何事阻礙他和魏臻。璟軒想著,抱著眼前火熱的身軀便更舍不得撒手了。